们有眼无珠,皇上也读不懂自己胸中韬略?
也是可怜。
他这次写的平辽之策,主张重开海运,由江浙吴淞运粮至辽海,不必走运河,策论还列举了海运较之漕运十二点优势,如减少官吏层层克扣,无需担心运河封堵,海运速也更快等…
然而,还是没人能慧眼识珠。
这是他和兄长第三次进京会试,三次便是三个三年,九年苦读,三次落榜。
宋家只是寒门,为给两位举人筹集川资(路费),变卖了家里十亩上田,已是山穷水尽,剩余的八十亩,皆为下田,想卖也没人买了。
宋应星站在晨曦微光中,望着城隍殿内走动的信众,不由想起宋家的《家典》。
“族中子弟有器宇不凡,资禀聪慧而无力从师者,当收而教之,或附之家塾,或助之膏火,培育得一两个好人作将来楷模····”
他从小便是所谓器宇不凡者,被家族重点培养,赋予众望。
这些年来,族中亲人不惜钱财,花费重金,资助他和兄长入私塾,读圣贤书,参与科考。
他闭上眼睛,想着这次回到江西奉新老家,何以颜面再见家中老小。
不过现在他也不需担心这些事情,因为,他和兄长回去的川资,已经没有了。
京师居,大不易。
因为鄱阳湖道路被水匪阻截,兄弟两人在京师寓居了一月,十几两银子便花光了。
他经过几日思索、盘桓,终于下定决心去卖字撰文,赚些零碎银子,填饱肚子再说,所以就到了城隍庙这里,看看这里有没有写字撰文的生意可做。
他刚走过城隍庙山门,迎面走来个全身披甲的将官,身后还跟着几个凶悍家丁。
宋应星知道北地武人蛮横,连忙闪开,从那武将侧身过去。
“先生可是江西仕子宋长庚?”
宋应星有些诧异的望向这武将,奇怪他为何知道自己的表字,他与此人素不相识,看他身上的山文甲,知道不是普通将官,迟疑片刻,才拱手道:
“正是在下,敢问将军是?”
“本官乃开原总兵,刘招孙。”
宋应星望着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武将,这人头上包着块白布,却是很奇怪,他看了一会儿,才看出这便是前日午门献俘的开原总兵。
“刘总兵有何事指教,”
刘招孙拱拱手道:
“听闻先生数岁便能作诗,有过目不忘之才,不在张太岳之下。后博览群书,熟读经史诸子,对火器、屯垦亦有研究,都是经世致用的大学问,可惜乡试后却三次不第,不知可愿来我辽东?平定辽事,为吾皇分忧!”
刘招孙知道,像宋应星这样的杂家,就是因为把太多精力放在和科考无关的旁门左道上,所以才会没时间研究八股文,科举屡次不第,命运多舛。
这位宋应星是比茅元仪更厉害的角色,此人研究领域之广泛,此之西方达芬奇也毫不逊色。
从哲学到建筑,从火器到农具,从医学到军事,康应乾都有颇多成就。此人信奉张载的格物致知,主张实践第一,是个实干派。
实干兴邦,刘招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此刻,宋应星茫然无措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名动天下的年轻总兵和他身后站立的一众亲兵,听他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位落魄举人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道:
“在下只是举人出身,连三甲进士都算不上,不入流的,如何能······”
见宋应星还在犹豫,刘招孙上前拍拍他肩膀,笑道:
“宋先生才学深厚,也有实干之才,本官听幕僚茅石民经常提起你,说先生有经天纬地之大才,不可错失!”
“目下辽东危急,皇上与内阁许诺本官便宜行事,进士以下皆可直接录用,无需廷推,等到了开原,吏部的任命文书便会补上,”
“开原参将府、兵备道、三万卫署、辽海卫署、察院、安乐州、开原备御都司,各个衙门,现在都有空缺,只要先生来了便可授官,刘某渴慕贤才,正如曹孟德所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宋应星呆呆望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的武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良久过后,才缓缓道:
“刘总兵,茅石民现在可好?”
茅元仪(字石民)是宋应星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人志趣相投,都对自然科学很感兴趣,属于科举制度下的异类,异类通常喜欢抱团,因此两人去年在京师一见如故,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可惜茅元仪随杨镐到了沈阳,从此再无消息,宋应星怀疑他已在萨尔浒殉国,于是隔三差五向辽东来的商人打探消息,未曾想,茅元仪竟在刘招孙麾下。
“他,很好,每日忙着造红夷大炮,和工匠同吃同住同寝,夜以继日,如癫如狂。红衣大炮造成,便可一炮糜烂数十里,本官将用此神兵利器保卫开原,为国杀贼。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