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吧!”
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壮硕的辽镇炮手从后面将被那个选中的同伴扯了回去。
他狠狠瞪向周围炮手,推开前面炮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弯腰走到莽古尔泰身前,一脸媚笑。
丁碧见此人如此大胆,怒道:
“狗奴才,叫主子!”
那人对莽古尔泰叫了声主子,又对李永芳和丁碧叫了遍主子,身子弯的像张弓。
旁边炮手都抬头望来,朝这人投来鄙夷目光。
叆阳炮手却是毫不在意,他抬头笑呵呵的望向几位主子,眼睛眯缝成条线。
莽古尔泰大度的挥挥手,形势危急,没必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李永芳见终于有人上道,不由大喜,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对那炮手道: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归顺大金,前途不可限量,此战之后,升你做个把总,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毛云龙,是熊经略调小的来沈阳的,我和兄长一起过来的,我还没成家,不过我哥他成家了,我们毛家有后了。熊廷弼真不是东西!咱来沈阳半年多了,天天让发炮,还要抽查,打不准就要挨打,好多兄弟都挨了军棍,粮饷也不给······”
丁碧抡起刀鞘打在他脸上,怒道:
“狗奴才,在主子面前要自称奴才!听到没?还有,再敢啰啰嗦嗦,在主子面前废话,把你的舌头也割了!”
这几天,丁碧脑子里想的都是开原兵从地窖里一箱箱搬走银子的画面,这些年他好不容易积攒的金银珠宝,几十万银子的粮食布匹,全都给刘招孙占了去。
丁参将恨不得立即回铁岭,活剐了刘招孙,可是努尔哈赤不放他走,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杀了几个白杆兵,心里还是恼火。
他打了两下,那炮手鼻子流血,却还在对几位主子傻笑。
丁碧还要打时,莽古尔泰大声阻止。
李永芳上前,将暴怒的丁碧拉在一边,转身对叆阳炮手道:
“赶紧开炮,主子都等着你,打开那个盾阵,先赏你五百两银子,给你抬旗,分女人和宅子。”
“好的嘞。奴才早想着成家立业了,想要个女人,不和兄长一起待在东门,我来了北门,这边死了好多四川兵……”
炮手啰哩啰嗦,走到一门大将军炮前,开始进行装弹。
李永芳朝两名甲兵使了个眼色,两人拎着刀站在炮手后面,监视这人一举一动。
“你一个人就能发炮?”
李永芳满腹狐疑的望着眼前一脸殷勤的炮手,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主子,一个人当然可以的,奴才几个月天天在沈阳城头打炮,一般都是对着护城河这边打,这样就不能跑得太远去捡炮子,咱们又不发饷,吃不饱,跑不动路,主子也可以问问丁参将,奴才说的对不对。”
李永芳对他这些话一点不感兴趣,忽然打断道:
“你一人怎么清理炮膛?”
两个甲兵将手指按在刀鞘上,等待这炮手回话,李永芳脸色阴沉,像在打量一个死物。
蹲在地上的炮手,此时不约而同朝这位准包衣投来鄙夷的眼光。
“奴才说了,奴才最熟悉大将军炮,人多了只会碍事,主子要是嫌弃奴才,那主子换人吧,马大山,你过来打炮不?”
丁参将走到李永芳身前,盯着眼前这个形迹可疑的炮手,低声道:
“我不认识此人,面生的紧,不过他们都是熊廷弼从别处招来的,不是咱们的人。你要觉得可疑,老子把他们都杀了!”
“那怎么行?”
李永芳惊讶道:
“炮手操炮都不同,火炮之间也有差别,咱们炮手不熟悉药量,不敢乱打,你把这些人都杀了,谁来开炮?大汗责怪怎么办?”
丁碧还要说话,莽古尔泰早已等不耐烦,大声道:
“别啰嗦!赶紧让他开炮,大汗派人来催了!”
顺着四贝勒目光望去,两名背插黄色三角旗的戈士哈穿过遍布尸体的护城河,匆匆朝瓮城赶来。
李永芳被一打岔,忘了刚才要说什么。
“快些开始!”
炮手举着根三尺多长的木棍,木棍上绑着羊毛,像猴子似的爬在炮管上,用羊毛棍使劲捅炮膛,动作极为熟练。
然后,他拿起木架旁靠着的长柄火药勺,从大木桶中盛起一勺火药,朝炮膛里连续装了五勺,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用装填杵压实火药,那动作,仿佛朝鲜人在杵罐子里的腌咸菜。
“慢点!那是火药!若是待会儿炸膛,老子活剐了你!”
丁碧在旁边怒道。
炮手对丁参将笑了笑,继续将木送子(炮弹和火药之间的木质隔片)用装填杵推进炮膛。
一套动作做起来颇为熟练,装好一门大将军炮,不等主子发话,他又主动去装填旁边另外一门。
他一个人装填速度比很多炮手两人装填都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