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尔泰和李永芳望着这个能干的炮手,两人都微微点头,总算有个做事靠谱的奴才,以后要重用此人。
等做完上述这些,炮手转身望向李永芳,表情认真的问道:
“主子,打霰弹还是球弹?”
不等李永芳回话,旁边的丁碧又怒道:
“废话!当然是球弹,正蓝旗甲兵就在白杆兵盾阵旁边,用霰弹,你想打主子不成?”
炮手连忙点头,在地上抱起个三斤重的铁球。
然后,他站在木箱子上,吃力将铁球塞进炮膛,又用装填杵朝里面轻轻捅了下。
接下来就是瞄准目标,炮手从木箱里拿出个类似回旋镖的尺子,对着尺子比比划划,这种学名叫做四分仪。这个时代炮手,稍稍专业一点的,都用此类测具进行瞄准。
这位话痨炮手的操炮技术显然要比茅元仪他们好得多,一边说话一边干活,一个就很快便完成了所有操炮动作。
“主子,朝哪里打?”
等得不耐烦的莽古尔泰走过来,一把推开李永芳,指着两百步外的白杆兵盾阵,用生硬汉语道:
“打那个骑马的南蛮子,看到没,就在盾阵东边,旁边有个总兵官大旗,大汗说他叫陈策,六十多岁,是个大官!瞄准他打!”
“好嘞!”
李永芳朝两个甲兵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将重刀缓缓拔出,冷冷注视着这个话痨炮手。
“哦哦,盾阵在两百步外,奴才就要调一下射角,咱平时都是对着护城河这边打的,只有一百步,每次打完,熊廷弼还要咱们去河边扛炮子,说是省钱,打的远了,炮子找不到,走路也累的慌,对了,主子,你们以后让奴才捡炮子吗?”
他唠唠叨叨,丝毫不顾身后两个不怀好意的真夷甲兵,说罢又哼起来了小曲儿,猛地拎起把铁锤。
两个甲兵以为此人有什么不轨之心,连忙将刀拔出,指着这个过分热情的炮手。
炮手却是毫不在乎,用锤子将炮身下面的三角小木楔子用力锤了两下。
木楔子是用来调节大炮仰角,这个时代的火炮发射轨迹基本都是抛物线,仰角与射程密切相关,通过调节仰角,就能调节炮弹最终落地。
炮手又跑到另一门将军炮旁边,将另外一个木楔子锤进去几寸。
然后,他用手指对着远处白杆兵盾阵比划了一下,才终于道:
“主子,好了,可以开炮了。”
李永芳满腹狐疑的望着这个炮手,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四贝勒,要不叫咱们炮手上来看看,他们虽不知用药多少,但射程是知道的。”
莽古尔泰对这个疑神疑鬼的包衣奴才很是不满,怒道:
“一直听你们啰哩啰嗦,李永芳!等会就是咱们正蓝旗冲阵,没有大炮破阵,你是想让我和阿敏一样,底下人都死光,然后也被大汗废掉吗?!”
李永芳万没想到莽古尔泰竟然说出这话,他脸色阴沉,感觉自己对大金的一腔热忱受到了严重伤害,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城头跑上来两个戈士哈,李永芳认出其中一个是后金巴图鲁,是大汗的贴身侍卫。
“大汗有令,让正蓝旗继续攻打白杆兵盾阵,一个时辰内不能攻克,牛录额真全部斩首!”
莽古尔泰心烦意乱,他不能违抗大汗王令,只是,他也不想带正蓝旗去打这支白杆兵。
他不想损失几千人马,最后变成另一个阿敏。
“回去告诉大汗,等城头炮击过后,我就下去攻打,叫大汗放心,正蓝旗一定把白杆兵杀光。”
两个戈士哈冷冷望着四贝勒也不说话,他们在城头待了片刻,望见炮手背对着众人在炮架前倒放火药,戈士哈有事再身,也懒得多问,转身匆匆离去,临走时还瞪了李永芳一眼。
莽古尔泰转身,用生硬的汉语,对炮手大声吼道:
“开炮!”
话刚落音,炮手举起根燃烧的火把,依次将两门大将军炮尾端的炮捻点燃。
李永芳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叫道: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叆阳守备毛文龙,是你什么人?!”
那炮手头也不回,望着呲呲燃烧的炮捻,笑呵呵道:
“他是我哥啊。”
“老子刚才说了那么多遍,你们几个欠削的瘪犊子玩意儿,猪狗不如的东西,只知道乱杀人,咋听不懂人话捏?”
“毛文龙是我哥,我俩儿来沈阳守城,他在东门那头,我在北门这头,现在整明白没?哈哈哈。”
李永芳大声叫道:
“快把炮捻砍断!!!”
两个甲兵呆了片刻,连忙上前用刀乱砍。
毛云龙站在原地,手里举着火把,对三人嘲笑。
李永芳脸上露出极度恐慌的神色。
炮捻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