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银转身去安排,韩遂在帐中独坐。
杨彪突然自免太尉,并由贾诩接任,让他非常不解。
那些老臣有多渴望从天子手中得到兵权,他是清楚的。关东人又有多么鄙视西凉人,他更清楚。
马腾接替邓泉出任光禄勋,还可以说是因为马云禄入宫。毕竟光禄勋虽然更亲近天子,却还是九卿之列,算是平调。贾诩由侍中直接拜为太尉,绝不会这么简单。
常言道,欲进先退,欲取先予。天子突然如此优待凉州人,很可能是为了处理某个凉州人做伏笔。
之前有消息说,夏育的姻亲侵占桑田,司徒长史杜畿和大司农刘巴因此御前争论,天子下令从北疆调回夏育,当面对质,倒是和这件事有点联系。
但韩遂还是觉得不保险。
夏育是郭汜旧部,处理了就处理了,不值得天子如此兴师动众。
想来想去,自己的嫌疑最大。
他坐镇洛阳,手下有五万多步骑,虽说三令五申,不准扰民,但难免有几个混蛋不听话。多年的部下,他不能不保护,从轻发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消息传到天子耳中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天子想收他的兵权,事先安抚凉州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与其等着天子发落,不如自己先发落了,让天子知道自己只是无心之失,并非怙恶不悛,刻意为之。
韩遂下了决心,心情平静了许多。
他打开与邸报一起来的木箱,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
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没见过啊。
韩遂拿起一份,读了一段,才知道这是天子搞的新花样,为论讲做准备的争鸣文章。但他还是不解,这样的文章送给他没问题,可是送这么多干什么?
纸也是要钱的。
韩遂不敢大意,将文书拿起细看,这才知道这些邸报不仅仅是给他的,而是要他发到军中各营,并让教习宣讲,争取要让每一個将士都有所了解。
韩遂想了一会,不禁拍案大叫。
“妙!天子手段,果然高绝,非等闲可知。”
这时,黄猗与韩银一起走了进来,正好听到韩遂的话,不禁笑道:“天子又出了什么手段,竟让大将军如此称赞?”
“子美,你来得正好。”韩遂喜不自胜,一边招呼黄猗入座,一边递了一份文章过去,又递了一份给韩银。
“天子送来了这些文章,要在军中传读宣讲。你马上带一些回去,先做个榜样。”
得知要在军中传讲,黄猗不敢怠慢,迅速读了一遍。
“妙,果然是妙。”黄猗曲指轻弹,面露喜色。“军中将士都盼着度田,朝廷却迟迟没有推行,他们都等得有些急了,以为朝廷大言不实。有了这些文章,他们就知道是什么人在反对度田了。”
“正是。”韩遂用力一捶案几。“我凉州都度田了,凭什么关东不度田。凭他们读书人多,声音大么?真要惹恼了老子,只要天子一道诏书,我就扫平了他们。到时候别说是田,连宅子都给他夺了。”
黄猗随即又道:“大将军,这固然是好事,却要仔细斟酌。万一将士们因此义愤,将来难免过激,惹出祸来。宣讲之时,一定要控制好士气,过犹不及。”
“你说得对。”韩遂连连点头。“发放到军中之前,先让各级长史、教习学习,统一好思想,做到心里有数。”
他又指指韩银。“竖子,你好好学学子美,用用脑子,别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韩银一脸无奈,幽怨地看了黄猗一眼。
每次和黄猗一起议事,他都是被批评的那一个。
黄猗连忙说道:“大将军,属下斗胆,可要说几句不顺耳的。你对少将军要求太高了。爱子心切可以理解,拔苗助长却不合适。少将军这几个月的进步有目共睹,就是诸位长史、教习也都是认可的。”
韩遂哈哈一笑。“子美,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他有进步,我自然知道。可是和你相比,他还是进步得太慢了。”
黄猗笑道:“大将军,我七岁启蒙读书,直到入行在,才粗知为士之道。你要少将军短短几个月就超过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韩银深以为然。“就是嘛。”
韩遂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客气了几句,随即又派人去请姜冏等人,商量在营中宣讲这些争鸣文章的事。
在等姜冏的时候,韩遂又向黄猗传达了朝廷的人事变动。
黄猗的感觉和韩遂差不多,觉得这件事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之后必然会有更大的运作。
不管朝廷这些运作是否针对韩遂,加强军纪总是好的。随着教化日久,军纪的要求也应该越来越高,争取早日达到王者之师的标准。
之前天子不同意韩遂出击,不就是担心军纪不佳,一旦上了战场,又会出现侵扰百姓的恶行劣迹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