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南路奉天军启程,自荆溪南下,开进浙江地界。
早已派人在浙江与安徽江苏的边界看守的杭州将军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心脏病差点犯了,不过还好接下来朱朝先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在微微窥探了一下浙江的繁华后,转头顺着西苕溪而上,在天目山以北,过了孔夫关,进入宁国府。
重回安徽,这却是一次截然不同的行军。
“皖南皖北,真是天地之别!”朱朝先好不夸张的说道。
四周尽是目视不尽的山峦,一座接着一座,好似根本看不到尽头,以往认为老嘉山已经算得上坚不可摧,而在见识了皖南的山区后,皖北江淮的山,顶多算是丘陵而已。
“徽州之地,山川险阻,道路且难,不然,吾辈父祖也不会背井离乡外出行商了,实在是地狭人稠,不足生活。”
路上,戴震颇为感慨,这是他阔别多年再度回乡,然而却和原本想的锦衣归乡不同,以往只能在书卷之上目睹的先人衣冠,儒袍发冠,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虽死,吾往矣。
身后,两千苦战近两个月的奉天军将是走在杭水两侧的河谷土地上,沿途经过的村庄都不大,多一些的人数也不过一千,少的更是只有几百人。
这与江南那种动辄几千乃至上万人的集镇不同,俨然另一番人文景色。
“宁国城,大将军可急攻,而后我入城为其游说,荆溪一战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宁国知县我知矣,是个胆小的文人,双管齐下其人必定为我军让出道路。”
宁国城下,抵达这里的奉天军显得有些疲惫,江南的气候和山区行军对这些出身江北的汉子来说很不适应,军中甚至出现了不少的疟疾。
朱朝先急需一个继续休整的地方,徽州府所在的休屯盆地正是理想的目的地。
而出身休宁的戴震在当地人脉甚广,名声很好,这也是朱朝先选择走徽州西进的原因之一。
“杲溪先生愿意出手,远舟感激不尽!”
得到戴震的肯定后,朱朝先下令大军就地休整,先歇息个两天,缓口气,自己绕过杭州繁花之所不攻,而选择西进跑到大山里吃土,高晋和容保肯定想不到。
光这一点就够他们猜测一段时间的了,再加上刚刚大败,朱朝先打赌高晋短时间内不会追自己。
正好趁这两天休整的时候,向城内施压。
“奉天军与民同安,在江南大败朝廷军队,只要放我等过境,绝不骚扰地方!”
书写着这样语句的纸张被一道道箭矢射入城内,与此同时奉天军还摆出一副攻城的打算,看起来甚是骇人。
城外,是两千浴血奋战之后跋涉数百里至此的精锐猛士,而城内,则是几百名瑟瑟发抖的绿营。
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正如戴震所言,宁国知县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如果能以放奉天军过境为代价保住宁国县不被奉天军攻下,他还是挺愿意的,即使冒着被朝中之人弹劾的风险。
因为,他到底是保住了城,也保住了自己的命不是?
死撑下去唯有两个下场,城破逃跑,城破人亡。
城破逃跑免不得被乾隆清算,死罪也是十有八九。
至于城破人亡?
“戴兄何故从贼?唉!这可是一世英名啊”
城头上,宁国知县与戴震促膝长谈,最后仅仅不舍的将他送到城门口,与其谈上最后一句。
一世英名
戴震洒然一笑:“一世英名啊,说起来还真是不舍呢。”
说到这里,他注意到对方的眼中,藏着一团的畏惧,而那畏惧中,竟然还有一丝羡慕。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直裰,再又抚摸着头上的幅巾,脸上露出一抹感慨之色。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这一身衣冠,便足以慰我。”
留给宁国知县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戴震翻身骑马,踏着微微薄雾朝着奉天军大营行去。
“我华夏衣冠,着杲溪先生之身,真有朱子王公之风采!”
未费一兵一卒,即通过了宁国县,朱朝先对戴震甚是礼遇,连带着奉天军上下将士也对戴震尊重许多。
“聊以残躯着我汉家衣冠罢了,大将军说笑尚可,万毋将我与朱子王公相提并论,我之贡献,为两位圣人不过萤虫与皓月争辉。”
朱朝先不然说道:“我有大抱负,如今度过初劫,又得先生,日后改换天地,先生之功劳贡献于后世之人未尝不是天大的,何以妄自菲薄?”
“”
戴震微怔半晌,苦笑一声:“希望如此”
直隶承德,避暑山庄。
本在此地消遣时间,打猎玩乐度过炎炎夏日的乾隆是哪儿哪儿的不顺心。
九月初奉天军的突围让就让他气愤不已了,之前阿桂大军南下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