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快要晕倒谢尚。
谢尚很清楚今儿算是捅了马蜂窝,如今朝廷选拔,依然还是九品中正为制,品评之时,其一为簿世或簿阀,也就是家世,宁家虽然在南郡算得上有点东西,可是放眼全国,不值一提。
其二则是行状: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也可以说是品德评语。别的不说,就今儿的事情一旦散播出去,这个宁子世,还能有什么品行?
连一个青楼妓子都要迫害的人,还能做官?
天呐,自己怎么就一时贪心,受了点钱不说,居然还把他当成女婿来培养,他眼里连个妓子都容不下,难道还能为自己家撑起一片天来?
更别说,谢尚已经可以看见未来,自己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牵累,官估计是做不成了,想不到一辈子勤勤恳恳,虽然没少收钱,但他一向都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童叟无欺,深受好评。
然而今儿看来是走远了。
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宁子世身上沾了这么一桩丑事,这辈子都被想进入官场了,人们会选择相信的,往往是他们愿意相信的,用不了多久,宁子世的名头,就会彻底臭了。
到时候不管宁子世再怎么分辨,都没有用,更别说,就算是谢尚,现在看见宁子世努力争辩,也无非就是几句你们怎可听凭一个妓子胡言乱语,她不过是个妓子之类的话,也明白了对方恐怕说的都是真的。
该死的!
谢尚看着宁子世,眼里喷火,尤其是注意到王凝之那些话,这是要把自己给拖下水啊!
当了这么些年的官,谁手里能干净呢?可是这种事,可以做,不能说啊,尤其是这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就因为王凝之那番话,现在德行有亏的,不只是一个宁子世了,还有自己也被搭了进去。
如今南北世族,在朝堂上本就互相攻讦,谢氏家大业大,早就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了,只不过一方面谢家与北方诸氏族都关系良好,二来谢奕又与大将军桓温交好,这才让人不敢随意攻击。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谢家如今几年,势头随着桓温水涨船高,隐隐压过了其他世族,已经引起大家忌惮,尤其是桓温与朝廷本就面和心不和,谢氏也算是烈火烹油。
而这种时候,大家想要打压谢家,又不好拿谢氏本家来动手,那么自己这种远方亲戚,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了。
谢尚基本能想到未来,各方压力都压上来,而因为自己本就被揭露,那么谢家把自己丢出去平息天下愤怒,也是很合理的。
甚至这件事情,会成为谢家被人为难的把柄,到时候就算救下自己,自己也成为整个谢氏的罪人了。
谢尚抬了抬头,看见不知不觉已经变得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自己一家都要被这个宁子世给带害了。
“爹!”耳边女儿一声凄厉的低鸣,谢尚低下头,只看见女儿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心痛,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想要自己来给她一个答案。
谢尚摇了摇头,到了这一步,自己绝对不能和宁子世再有什么关系了,或者现在亲手把他抓了,还能挽救一下?
而看见父亲摇头,谢僧韶眼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韶儿!”谢尚一把扶住女儿,也是老泪纵横,怎么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就偏偏阴沟里翻船了?
下意识地看向谢道韫,这时候,或许能让她有些恻隐之心,之后给谢奕去个信,拯救一下自己?
此时的谢道韫,也是眉头紧锁,谢尚想到的这些,她自然都能想到,看了一眼那边群情激奋,正在商量要如何处置宁子世的众位学子们,微微摇头,脚步轻移,来到王凝之身边。
看了一眼笑呵呵的王凝之,谢道韫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侧过身子,狠狠踢了一脚。
闷哼一声,小腿剧痛,王凝之疑惑地看着谢道韫,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问候。
“你把事情闹大了,你要怎么处理?”谢道韫丝毫不惧,大有一言不合就再动手的意思。
“嗯?”王凝之微微眯眼,看着谢道韫。
“我警告你,你再敢用这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我就活活打死你!”
嘴角抽了抽,王凝之第一次发现谢道韫其实和想象中区别很大,看着她有些控制不住愤怒的样子,王凝之决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和谢道韫的牵扯,越少越好,最后等到她离开书院,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谢尚不能出事,牵扯太大了,现在桓温将军又在给朝廷施压,要出兵开战,朝廷那边正在找机会打压他,我爹很有可能被谢尚牵累!”谢道韫凑近一点,语速极快,声音很低。…
王凝之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朗声开口:“同学们!我们读书学礼,就是为了匡扶社稷,造福百姓,如今遇到这般不平之事,大家说,该怎么处理宁子世!”
“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向上传书,请朝廷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