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容微微一笑,这还是她进屋子以来,第一次笑了,说道:“既如此,你是打算让令姜,随你隐居山野之间?”
本来就是取笑一句,结果阮容却没等来答案,而是看见王凝之转过头去,很直接地问谢道韫:“你觉得行吗?”
谢道韫俏脸微红,低着头一言不发,却轻轻颔首。
阮容只觉得心里郁闷,你这丫头,就不能不搭理他?这还怎么问?
不爽地站了起来,走到屋外廊下,扫了一眼跟在自己后头的两个年轻人,阮容再开口:“我有听谢玄给我讲你写的那些故事,古里古怪,偏偏还各有寓意,我很好奇,你为何不以人为主,而是要以妖,兽,甚至草木为主?”
“嗯,我写这些故事,就是给孩子们看的,以物喻人,也是想让他们能认识到,万物皆有灵,人虽高贵,却也要对这世间万物,抱有敬意,这世界是属于我们的,也是属于他们的。”
阮容停住脚步,站在栏杆处,瞧着外头晶莹的雪,说道:“你这话倒是新奇,这就是王逸少对道法的理解吗?”
“这个,嗯,我爹的理解,基本上就是一天,二地,三酒,四景,其他就比较无所谓了。”
阮容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回过头来,“你还真是胆大,敢如此编排你爹。”
“您这话可不敢说,我哪儿有那胆子,是我爹曾说这世上,唯酒以醉人,唯景以迷人,可不关我的事儿啊。”
“好,下次我倒要去问问你爹,此言何意,难不成在他心里,这江山社稷,都不值一提么?”阮容挑挑眉。
谁承想,不等王凝之回答,谢道韫就站在旁边,揪了揪自己衣袖,低声喊了一句:“娘!”
唉,女儿不由娘,阮容无奈地扯了扯,把自己的衣袖拽出来,说道:“既是来送王孟姜读书的,那就收收心,自己也多读写书,再不济,写写故事也是好的,少出去胡作非为!”
“谨遵教诲。”王凝之行礼。
“我还要去休息会儿,你先去吧,不必送了。”
王凝之站在那里,看着谢道韫送她娘出去,笑了笑,回到屋里。
出了院子,阮容却没回自己屋里,而是沿着刚扫开不久的路,慢慢走着,谢道韫也不敢多说,只能随着她而行。
过了一会儿,阮容才开口:“闺女,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他?”谢道韫愣了一下,低着头,靴子尖踢着路边堆起来的雪,声音很低:“就还不错呀。”
“不错?这小子说话总是半真半假,我问他的话,基本没一句真的回答,就连做事也与众不同,写个故事,还千奇百怪,说什么万物有灵,我怎么觉得,他那些话里,有一些阮嗣宗的意思,当年他便是厌世之人,觉世间并无值情之人,自甘露年间开始,反事务均以酒醉而避,若不是为了阮氏,就连做官都不乐意。”
“应该不会吧,”谢道韫愣了一下,她虽然和王凝之说过不少次关于这些故事,却从未往这上头想,毕竟王凝之这个人,爱闹爱玩,好吃懒做,哪儿有一点隐逸之风?就算是真要隐逸,也不会学那些隐士一样,住在什么荒郊野外,深山丛林,最多就是四处游玩,逛逛街,品味各地美食。
“令姜,”阮容声音也低了些,缓慢地说道:“我虽是阮氏族人,也羡阮氏之风骨,但你是我的女儿,我可不想让你也跟了一个疾世愤俗的家伙,先辈之风骨,或许是阮氏之坚持,却不会给一个女人幸福。”
谢道韫怔住了,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阮容,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从自己母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有什么奇怪的,”仿佛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阮容瞪了一眼:
“我自小在族中长大,那些先辈的事情,我还不清楚吗?男人,有那些所谓的上进心,喜欢钻研朝廷之事,斗来斗去,这不要紧没有上进心,做个纨绔子弟,吃吃喝喝也不打紧,只要他心有所愿,有喜有怒,终究是有弱点,投其所好,拿捏并不困难,可若是像先辈那样,根本无欲无求,心如磐石,才是麻烦。”
“你自小就性格要强,却不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虽有手段,却不落忍,那么有一个温和,爱重你的夫君就是最好的,你既不愿用手段,能有个不需要你用手段的人,才是上佳。”
“王凝之这个人,远不及他大哥的稳重端厚,可也有好处,王玄之那样的人,看着谦谦君子,可心里主意极正,岂会被女人所摆布?但王凝之不同,言行之间,或多会看你,愿意听你的意见,这就是好事,免得你们意见不一,又都不肯低头。”
“可是,”阮容想了想,又开口:“我看不懂他,这些小小的故事,千奇百怪,几乎每一篇之中,都各有不同含义,他是如何会想到如此之多,又究竟是为什么不以人自喻,而是跟我扯谎,讲什么万物有灵?”
冷笑一声,阮容继续看着女儿说道:“一生万物,道法自然,天地有序,万物有灵,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