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人在圆中求答案,自然一切所作所为,皆在圆中,可若是跳出这个圆,那自然显得一切皆不同了。”
王卓然一愣,然后笑笑,说道:“难怪啊,人人皆在这道门之会,不论问什么,那都在张道御所念之中,他却跳出道门,相问青天,又取了个巧,以马文才为手段,谁能料到,这般状况下,还有人敢不服驱赶的,反而动手的?”
“跳出这个圆,呵呵,有点儿意思啊。”
台上,一声叹息,画屏被推开。
两个小道士低着头,一言不发,而张道御,则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须轻抚,张道御倒是不恼,反而饶有兴致,打量了两人几眼,说道:“想不到这次钱塘之行,得遇两位英才,倒是不枉此行了。”
“道尊!”一个老道士要开口,却被张道御眼神制止。
“王公子,马公子,就由贫道,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马公子要问,为何有这规矩,其实啊,”张道御笑了笑,很是和善,“这规矩不过是照顾我这个老人,若是此时所有学子,士子,皆向我相问,我这年迈老朽,怕是精神不济。”
听到他这话,马文才一愣,倒是无话可说了。
人家坦坦然然,不摆架子,不拿身份,反而跟你说起要照顾老人,这谁能反驳?谁家里没个长辈了,难道要让全天下人,说马文才是个不尊爱老人的家伙吗?
似乎看出马文才的尴尬,张道御不仅不恼,反而温言安慰:“马公子不必抱歉,这事儿本就是我的不是,以年迈之躯,还想与年轻人们坐而论道,本就不该,只是既到了这人杰地灵的钱塘,就情不自禁了。”
看到王凝之给的眼神,马文才本想再问的话也就停了,只是拱拱手:“多些道尊坦言,是小子无礼了。”
王凝之又一个眼神,让马文才先离开,到这个程度上,若是再要说什么台下小道士,台上老道士,也没多少用,反而让人觉得自己二人不依不饶了。
这张道御,人老成精啊,你跟他讲身份,他跟你讲道理,你来讲道理,他又说感情,好个老赖!
等到马文才下了台,张道御才看向了王凝之。
两人默默对视着。
高位上,王迁之感叹一声:“到底是老狐狸啊,这几个孩子在他面前,恐怕是讨不了好。”
王卓然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这样也好,那马文才若是再不下来,只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
说着使个眼色,王迁之瞧过去,只见到马康平已经轻松了许多,不再是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便点了点头,低声:“确实,这种行径,对马家来说,一旦有误,恐是万劫不复,张道御多少还是给了些面子的。”
“就看看王逸少这儿子,究竟能如何了。”
台上,王凝之再开口:“道尊,小子今儿问题已问,却不知您能否为我解惑?”
张道御就像是个邻居家的老爷子一般,丝毫没有那道尊的架子,和善的笑容,便如春风化雨一般,让人难有对抗之心。
“王公子所问,乃是这天道,天道以规矩而现,却未必在道门之中。”
“其实,这天道为何,即便是老夫,也只能是揣测一二,便如之前那位学子所问,天之下,天子为尊,又岂是老夫所能置喙?”
“只是道教上承自天,公子既问出来,贫道便妄言几句,若有不妥,还请大家勿怪。”
张道御几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轻松了些,毕竟人家一个道尊,都亲口说了,他也不好揣测天意,只不过是你要问,我便试着说几句而已。
王凝之心里冷笑,这老家伙,难怪能在建康,陪了几位皇帝都不倒台,反而日渐做大。
地位很高,架子很年纪很大,做人却很谦卑。
难怪人人都喜欢。
可若他真是这么个人,如何统领这天下道门?
即便是在道门中,盼着他早些去了,想要承继这无上功业的,恐怕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只能说,装的好啊!
“道尊不必过谦,您既为这道门之首,自然是与天相息,您如此说,难不成我欲问天,不来问您,却问佛爷?”
王凝之一句话,让张道御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终究是不能再三言两语混过去了。
佛道之争,从其根源上,便注定了。
一者以佛为尊,一者以道为尊,虽然如今佛尚且远比不上道,但已有渐渐蔓延之势。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王凝之清楚,未来佛门会如何昌盛,而道家尽力尚不得压制,足见其立身之稳。
张道御眼里倒是闪过思索之色,先以天道逼自己出来,后以佛相迫,让自己须得认真回答,王凝之此子,当真不凡。
其他人或许只觉得这小子在无事生非,但张道御作为天下道教领袖,对于这些信仰,鬼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