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日头向西,天边的火烧云,绚烂无比。
阮容的屋里,王凝之坐立不安。
原因就是身边这个小丫头。
花若水就站在那儿,笑嘻嘻地打量着王凝之,一双大眼睛最后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
坚持了很久,王凝之还是没有法子,在谢道韫要杀人的眼神中,无奈地亲自取下,放在小丫头的手心里。
“谢谢师兄!”
一听到师傅这两个字,王凝之就一阵恶寒,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花致枚,说道:“师伯啊,您的女儿,怎么能跟着我呢?我能教她什么啊!跟着我吃苦受累的,有什么好?”
“无妨,”花致枚笑呵呵地摆摆手,“我和你爹同门,你爹尊我一声师兄,你也叫我一声师伯,那这孩子,就是你的小师妹了。”
“吃苦受累的,她自己不怕,我也就无所谓了,只不过既然跟着你,你总得给我照顾好了,受累没问题,我们这些人,谁幼时学习能不受累的,吃苦就免了。”
“至于能学些什么,这就要看你肯教什么了,”花致枚慈爱地看着花若水,“这孩子无心习字,无心作画,偏是喜欢武功军略,我和你师伯母,对此实在一窍不通。”
“小姑娘家家的,学那些做什么,您不能太宠着她了。”王凝之无奈地说道。
“什么话!我的其他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就这么一个小丫头,当然要宠着些,她想学什么,那就学什么,谁说就一定要学以致用了?我女儿只学不用,也无妨!”
瞧着花致枚霸气侧露的样子,和小丫头拽着自己手兴高采烈的样子,王凝之深深感受到,自己惹上个大麻烦,不行,绝对不能带这个累赘!这一看就是比小妹王孟姜还难缠!
“可是军略武功,我也不会啊!您也知道的,我又没上过战场,也不是军方人员,至于武功,我的本事基本都在弩箭上,这怎么教她?”
“要不,找我爹,给她找几个军中人来教导?要么这样,送去给令姜家里,让她爹带着?”
王凝之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的老爹,和谢道韫的老爹卖了。
“混说什么!”花致枚一瞪眼,“我闺女还能真去军中不成?跟着谢无奕上阵杀敌?”
“军略一事,倒是能找别人,可我不放心,丫头也不愿意,你就努力教,我也不强求,至于武功,谢丫头,你多费费心。”
谢道韫站了起来行礼,答应下来。
“当然了,我看过你那弩箭了,做的着实精巧,还有那种可以伸缩的匕首,都给我闺女安排上,以后她也能有个防身之术。”
“明日一早,我便将孩子送过来,然后我会去建康住段儿日子,有事随时联系我。”
土匪!流氓!强盗!文人之耻!
瞧着花致枚夫妻俩,带着小丫头走了,王凝之恶狠狠地在心里咒骂。
这都什么事儿啊!
刚一回来,还没睡会儿,便被阮容叫过来,作为师伯的花致枚,就这么硬生生给自己塞了个麻烦。
你闺女想学什么,关我什么事儿!
最气的是,这丫头年纪虽却跟自己是同辈的,那就是说,我要白教她,却连一声师傅都听不到!
就更别提什么尊师礼之类的东西了。
上杆子的不是买卖,懂不懂!还真是在山里头住久了,一点儿人文关怀都没有了,就这么生硬吗?
“夫君,别骂了,休息会儿吧,我让绿枝准备了茶水点心。”谢道韫瞧了一眼,开口。
王凝之一惊:“我没说话啊?”
“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谢道韫翻了个白眼,“要来的躲不过,你今日在望秋会上,语出惊人,我可是一直瞧着呢,其实啊,未必真是那小丫头多想跟着你,要我说,应该是花伯伯两口子的意思。”
“啊?”王凝之细细回想,可根本不记得当时花致枚有什么反应。
谢道韫起身,站在他身后,轻轻揉肩:“你想想,为什么你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整个阮氏都哑口无言,让阮永衣先生亲自为你叫好?”
“隐士之风,便在于身在山野,心系天下,你今日那一文一句,先是将身在山野讲得卓尔不凡,又以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压得整个阮氏年轻子弟们无法对抗,就算是那些想要为难你的宿老,也无可奈何,这都被花伯伯看在眼里。”
“大将军桓温,会稽王司马昱,道尊张道御,都对你青眼相加,难道花伯伯不会?他把花若水放在你身边,也是想让你以后,多多照顾这个孩子。”
“毕竟花伯伯虽有贤名,但一来花氏如今没落,二来花伯伯本身也无多少家产,钱财,更不为官,那以后想让花若水活得自在,可不要给她找个靠山?”
“花伯伯多年隐居,要说信赖且熟悉之人,无非就是花氏,阮氏,或者琅琊王氏,可花氏,阮氏自顾不暇,花伯伯岂会将女儿的未来交在他们手上?琅琊王氏里,大哥忙得脚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