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司马聃转过脸,已有些威严之色。
王玄之坦然应对:“陛下,军阵胜负之事,一在后方保障,二在前线应对,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以强驱弱之事,从无定论,臣确实不知。”
“那你琅琊王氏,便想要劝进?”司马聃脸带怒意。
“臣之所以劝进,并不是确定,我们能胜,而是确定,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若再不进,未来的机会,只能越来越小。”王玄之的声音很平缓,“合则分,分则合,北方已分多年,正在渐渐相合,如今只剩秦燕,无论谁胜谁负,自有一方胜出,而胜出的那一方,自然要比如今的秦,燕,都要更难对付。”
“朕明白这些,”司马聃依然直视着他,“那你入京,又能如何帮到朕?”
“陛下,琅琊王氏这些年,一直在各大士族之中斡旋,臣能帮到陛下的,就是让前线的将士们,绝无后顾之忧。”
直到王玄之离开,太后褚蒜子都坐在一旁,未开口一言。
殿门关上之后,皇帝才开口:“母后,你觉得王玄之,有几分可信?”
褚蒜子皱了皱眉,“他说的,应该都是实话,这些事情,诸葛大人也对我们说过,如今确实是个好机会,可王玄之,必然还有其他打算,未曾明言。”
“王家的这些人,各个滑不溜手,一个王凝之,浮夸做作,却总是能在人没注意到的地方,计策频出,算计于心如今这个王玄之,又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告诉你的话,其实就是在说,他身后的琅琊王氏,已经将士族之力裹挟,若我们不用他,前线难保平安,甚至连钱粮,都难以筹集。”
“一个爱耍阴谋诡计,一个爱用阳谋威胁利诱,郗璿,可当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
“那母后,我们该当如何?”司马聃问道。
“用他!”褚蒜子淡淡说道,“既然琅琊王氏想要立功,以此重回朝堂,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他有一点说的不错,如今确实是时不我待,至于未来的事情,”褚蒜子脸上露出个冷笑,“若是谢家当真能取代了桓氏,又怎会屈居于王氏之下?”
“陛下,做皇帝的,要的就是臣子们互相争斗,我们来居中协调,如今桓温势力过大,无人可抑制,那就让王谢两家,来对抗他,我们加以配合。”
“等到桓温势弱的那一天,再重新平衡王谢即可。”
“若是他们不是桓温的对手呢?”司马聃犹豫。
“那便再无办法!”褚蒜子声音极烈,“皇族,士族协力,都无法打压桓温,那宣城之事,便会再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桓温再坐大了!”
“谢家想要军功,那就给他们,只要他们有这个本事!若是能再有一个将军,比肩桓温,我大晋这些年的皇族积弱,自可改变!”
“只希望他们,别让我们失望。”
这场春雨,多少是来的有些着急了。
谢道韫就坐在窗边,双手托腮,望着窗外的雨幕。
雨不大,却丝丝绵绵,就像一串串细密的珠帘,从天上铺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带上了一股轻微的水汽。
好久都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大概是跟着丈夫的时间久了,总是能对事物有些新的看法。
以前的时候,下雨天,自己都是会用读书来打发时间的,可是如今,却更喜欢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坐在这里,听着雨的声音,看着雨水从屋檐上凝成小溪流,欢快地流淌下来。
茶香慢慢飘过来,小炉子上坐着的水壶,正在发出哧哧的声音,谢道韫却懒得去管,只是享受着现在的这一刻。
丈夫也该过来了吧?
还是说,这家伙觉得今儿下雨,就不用上山来看自己了?
念及此,谢道韫的心情,突然就没那么美丽了。
昨天傍晚,在山下书院里头,丈夫的小院子里,大家倒是吃吃喝喝地,很是快乐,本来在听说丈夫那个请客计划的时候,谢道韫是傻眼的,但后来想了想,居然没有反对,反而觉得挺有趣儿的。
大概是跟丈夫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的脸皮也变得厚了不少。
结果,瞥见祝英台在那里冷嘲热讽,丈夫也是吵个不停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很是有意思。
平日里的丈夫可不会这样,大概也只有和这些他的同窗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这么轻松自在,嬉笑怒骂,皆出自心,也不用刻意地去想些什么。
而这些,也是自己没有的,身为女子,虽然饱读诗书,却没有在书院里上过课,最多也就是小时候跟着娘去豫章的时候,跟着阮氏的几个亲戚孩子们,一起读过书而已。
所以谢道韫,一向是不太懂丈夫对书院的情绪的,而昨晚上,却蓦然明白了。
这里对丈夫来说,也是个难得的自在之地,在这儿,他不算是个大才子,也不算是个做官的,甚至在几个同窗眼中,都算不上什么高门子弟,大家都只是个学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