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宋通这样的行为,包括伏地南在内的回纥人,立刻对他更加尊重、喜爱。
这是因为,回纥人由于居处广阔、东西来往便利的大漠草原,逐渐接受了来自西方的祆教。随着演化,有大德圣者将祆教杂糅了其它教义,比如佛教、景教(基督教的一个流派),创立了摩尼教。
摩尼教脱胎于祆教,自然带有它的“影子”。祆教以崇拜火而又被称为拜火教,摩尼教也是敬奉光明神。
宋通不仅了解回纥人的信仰,更还出于对伏地南的尊重,也做出对摩尼教光明神的致礼。伏地南当然知道唐人多信奉佛教,对宋通这样的行为,只有满心欢喜之余,更加感动。
“若有分毫差错,必遭神祗降罪!”伏地南不由分说地,立即躬身对着屋内的油灯发誓道。
随着他的举动,屋内的回纥人,连带身为粟特人的曹世宇,都一起向油灯躬身行礼。
回纥人信奉摩尼教,说来还是受了粟特人的影响。因为粟特人似乎天生就是走南闯北,经营四方的天才。
他们通过贸易,将东面的丝绸,去到西面交换了金银钱币、酒具,以及琉璃等器物。再把这些器物,带回东面来。在这个过程中,粟特人也起到了宗教传播的桥梁作用。
文明方面,回纥人比不过头脑精明的粟特人,也就对他们的作为很是赞服。因此,回纥人就将粟特人的精英,比如手工艺者、通晓宗教经义者等招致贵族身边,以贵宾、厚禄对待。
这样,回纥人与粟特人关系逐渐加强的同时,也就同样信奉了粟特人信仰的宗教。
至于祆教、景教、摩尼教,甚至佛教、道教的传播者,为了尽可能招揽各自的信徒,对于各自教义尽量保持的同时,也都在潜移默化地吸收兼容着别的宗教大旨。
对于灯火及光明,更是祆教与摩尼教共通的崇信。
众人行礼已毕,各自安心。再共同举起酒碗饮尽之后,宋通和阿史那博恒等人,起身告辞。
伏地南带领着侍从,将宋通等人送到院外。站在郎朗月辉下,他拍拍可斡朵利的肩膀,对他说道:“可斡,你就跟宋傔史去吧。记住须精心侍奉傔史!”
可斡朵利对伏地南躬身施礼道谢后,看向宋通。
月光下,这个少年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腮下浓密的胡须,无不显示出他坚毅、忠诚的内在性格。
宋通再对伏地南拱手道谢,约定到凉州再行叙谈之后,就拉起可斡朵利的胳膊,与阿史那博恒等人,大步走回自己暂驻的那处院落。
将几人安排好休歇,宋通也正要躺下,却见阿史那博恒兀自闷坐着。
不便当众多言,宋通示意他走出屋子。
站在院内的一株梧桐树下,宋通感慨地说道:“阿史那,我若有一点质疑,我们必定此时不能面对而立了。我信你,你也应该信我。”
阿史那博恒“哼”了一声,并未搭言。
明月在头,梧桐树枝叶的影子,斑驳地投放在院中的土地上。
宋通走近树边,抬手拍了拍它粗壮的树干:“阿史那,梧桐树可以招来凤凰居住。说明它不仅代表着高尚纯洁,更是一株令人满怀希望、不再孤独的树。”
阿史那博恒轻叹一声,走来问道:“为何我会遇到这样的灾厄?”
此时,阿史那博恒没有带头帕。他散乱的黄色头发,在夜风中拂动在肩头。
宋通看向月色中的他,径自问道:“有人查证你在朔方时,就与偷袭进来的突厥人有联络,更还与一个吐蕃使者交谈过,有这样的事吧?”
“有!”阿史那博恒干脆地说道,“有骑兵来捉我,说是知道我祖辈有为突厥可汗效力的,要带我回大漠。我怎么可能答应,就都趁机溜走了。”
说着,他看向宋通:“至于那个吐蕃使者,也说是受了突厥人的嘱咐,把同样的话带给我。”
见宋通不断点头,阿史那博恒继续气恼地说道:“我当然置之不理!如果我想叛逃出境,还会因为想避开他们,而去到长安做禁卫么?!”
宋通听着也笑了,连忙说道:“我若不信你,还用得着这样与你交谈吗?”
阿史那博恒听他这样说,心情好了很多。
两人一起仰头,看向梧桐树的树梢。
枝叶繁茂,月影疏离。宋通悠悠地说道:“阿史那,我们会做一生的好兄弟。”
月光如水一般,从枝叶间照耀下来。阿史那博恒看得出神,一时没有回应。待他反应过来,连忙看着宋通说道:“当然!宋六,无论我们遭遇什么,都会是一生的好兄弟!”
两人相视而笑,再有一人走来发声说道:“独独撇下我么?”
宋通见是曹世宇走来,也就笑了。拍拍曹世宇的肩膀,他点头说道:“我们都是心胸坦荡的好兄弟!”
说着,他见天色过晚,就赶紧要几人休歇。
一大早,几人早早起来。盥洗后,用罢了早饭,陈晖、段晏安排好了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