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了!
三千守军,死了一千,眼睛一闭,不睁的那种。伤兵营里趟了几百,都是重伤,轻伤不下火线能上关墙的也就一千出头,要不是有伤病营救治及时,现在能动弹的不会超过两百。
李念从未觉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千条鲜活的生命安静的躺在坟包里,整整齐齐的。
这片墓地是杀虎口守军最后的归宿,最早的坟包可以追溯到秦,最新的是老将军的。
坟前没有立碑,李念不知道写什么,也没资格写。
这是英雄的墓地,李念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至少以前不想。
时势造英雄,都说风口来了,猪都能起飞。
李念想做一回风口上的猪,也不知道杀虎口的风够不够大,要是飞不起来,可就摔死了。
“您都死了还把我架在火炉上,这是道德绑架知不知道,得亏我有道德,要是换个没良心的撒丫子跑路,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气的掀开棺材板跳出啦......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秦时明月汉时关,大唐都亡了,埋这儿的汉家儿郎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吧,真希望你们能跳出来,什么胡人,那都不是事......”
月光不错,李念坐在老将军的坟前,醉眼朦胧,说着胡话,他喝的是水,可心早就醉了。
唠嗑唠了半宿,李念登上关墙,大马金刀的坐在城门楼子上,指挥打仗他不会,唯一能做的就是像老将军一样坐在那里,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脚下踩着那口特制的箱子,李念有些后悔为啥不多准备些这玩意,现在想弄却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寄希望箱子里这点,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天光放亮,胡人营地升起了炊烟,随军的牧民赶着牛羊四散而去,感觉像是在家过日子,还能隐约听到有人在对歌,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战争好像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一帮憨憨,没心没肺,气的肺疼。
虽然听不懂唱的是啥,用脚拇指也能猜到是阿哥你好帅,妹妹你真俊那一套,毕竟没有文化底蕴,那像咱老祖宗。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逼格一下子就上来了。
李念在城楼上看风景的时候,也成了胡人眼里的风景。
躲在草丛里的扎木哈望着城楼上银光闪闪,能亮瞎眼的身影眉头微蹙,就是这个家伙,连续两次在自己箭下逃生。
第二次要不是拉人当了一箭,差点把自己交待了,这是一个射雕手的耻辱,终于再次等到他露面了,好想射死他,可惜够不着,要是靠近一点就好了。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城门楼上,李念亲眼见识了什么是‘蚁附攻城’,那是真的像蚂蚁一样。
幸存的士兵已经不用指挥,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机械的抛射弓箭,扔滚木、擂石,一个人倒下,另一个补上。
没有胆怯,没有退缩,也没有热血沸腾,只是本能的杀戮着。
李念高坐在城门楼上,感觉自己像个狂风巨浪中的泥菩萨,自身难保,却被当成了希望。
我得做点什么,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什么都干不了。
......
“铛!”
“铛!”
“铛!”
......
鸣金声响起,胡人退兵了,李念走下城门楼,有人哭泣,有人呻吟,有人哆嗦着手默默擦着刀......
原来他们也会害怕,李念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持着他们死战不退,为了那点军饷?还是害怕军法无情?还是保家卫国的信仰。
“为什么而战?”
看着被护士抬下去的尸体,李念喃喃自语。
“仇恨。”
“仇恨!”
李念回头看着白刀,有些迷茫,他以为是保家卫国。
“我们这些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祖祖辈辈都有人死在胡人手里,这仇得报。”
见李念出神,白刀没有打扰,横刀在手警惕看着四方,赵如雪上了箭塔,巡视着战场,李大军带人在李念身前搭起一道盾墙。
起风了。
李念怔怔地看着飘扬的旗帜,良久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仇得报。”
“可是想到了破敌之策?”
“嗯。”
“校尉,咋弄?”
“等风来。”
夜暮降临,一盏大号的孔明灯摇摇晃晃的升上了天空,跃过关墙,顺着南风飘向胡人营地。
“校尉,咱这是弄啥嘞?”
“破敌之策。”
“就这!”
“人傻就要多读书。”
李念望着已经飘到胡人营地上空的孔明灯,计算出时间,拍了拍李大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