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愚钝,至胡尚书题注本到的时候,方才领悟。”
于谦满是笑意,陛下俗字俗文他李贤不明白,翻译成道与名,相辅相成,李贤反而明白了。
不过胡濙不愧是四十年的大明不倒翁,官场常青树,总是能最为敏锐的、最为精准的将陛下的话翻译成大家都听的懂的话。
“到马鞍山还有段路程,你的问题可以接着问了。”朱祁钰笑着说道。
左右闲来无事,朱祁钰总是要回京的,那南衙诸事,总要有个人看管,李贤能在僭朝的时候,勉力维持了稳定,还是值得培养的。
而且他不在京师,北衙的盐铁会议成果寥寥,李贤那十四问,每一问,几乎都问到了根子。
比如投机,导致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从有序差异,转变为对立,最终变成绝对矛盾,这是财经事务,第一个社会根本矛盾。
比如货币本质和事实,也就是社会劳动和它表现的价值之间的差异,构成第二个根本矛盾。
李贤并没有立刻问出第三问,而是俯首说道:“陛下,臣愚钝,在询问第三个问题之前,臣想在财经事务之事有些愚见。”
“陛下不用大明宝钞而用景泰通宝,臣以为陛下亦有轮廓文章。”
朱祁钰点头说道:“李爱卿有何高见?”
李贤赶忙俯首说道:“臣不敢当。”
“首先金银铜铁锡,乃是物料,累计供给,正因为其使用价值较低,交换价值极高,所以被定为了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的用料。”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投机,哪怕是飞钱,本身也有一定交换价值,而不是像大明宝钞那般,废纸一堆。”
朱祁钰点头,涉及民生,再稳妥,也不为过。
大明财经事务是极为脆弱的。
李贤继续说道:“其次,金银铜铁锡,不用短时间内大规模的换钞,钱法比之钞法,更加耐折耐用,大明不铸钱印钞,也导致了投机者的擅权。”
“定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的轮廓文章,乃是制斗斛量权,即便是投机者想要僭权,成本也极为高昂。”
“陛下,其实有很多前宋铸钱,还在市集流通,臣以为应当全都更换为景泰通宝。”
于谦想了想开口说道:“李御史,我提醒你,大明不是不铸钱,宝源局虽然铸钱不多,但是还能满足朝贡赏赐所用。”
即便是每年铸钱两千万枚,相比较三十亿的需求来说,杯水车薪,但这是国家之制,大明是有这个制度的。
李贤的话如果被御史们听去了,是要被抓着喷到致仕的。
“谢于少保教诲。”李贤惊了一身的冷汗,赶忙俯首说道。
朱祁钰点头说道:“你继续说。”
李贤俯首说道:“其三,则是金银铜铁锡,供给大致固定,但是,一旦发钞,则数量可以随意增加,完全不受供需限制,面值虽小,但亦有利可图,一旦有人仿制,随意增发,怕是物价横飞,介时真的是比天灾还要恐惧。”
李贤督查私发盐引之事,盐引毫无疑问是一种货币。
盐引涨跌,牵动多少民生?
朱祁钰感慨万千,李贤是有才能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一旦朱祁钰解释了一些问题,他就会触类旁通。
他点头说道:“你把你写的这三条,送于北衙,做题注本注解,的确如此。”
“那你得第三问是什么?”
李贤颤抖的问道:“陛下,于少保曾言,天下人人为私,陛下,臣请问,朝廷应该承认私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