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着说道:“好剑。”
“好在哪里?”朱祁钰笑着问道。
兴安想都不想的说道:“陛下说它是好剑。”
“这剑身质地均匀,浑然一体,这钢料即便是以石景厂的能工巧匠,也只能偶得。”朱祁钰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隐有龙鸣之音。
“卢忠,你说说你的看法。”朱祁钰盯着那把细棱剑说道。
卢忠依然有些心有余悸,若是脱脱不花有忤逆之心,趁着此细棱剑掉落之时,抄起来,刺向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此剑定不是鞑靼所制,他们没那个本事。”卢忠俯首说道。
朱祁钰笑着说道:“然也,继续说。”
卢忠想了想说道:“这盟书自贺总宪带走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贺总宪的身侧,直到给了脱脱不花,而脱脱不花随身携带此物。”
“棱剑当殿掉落,要不然是贺总宪有问题,要不然是脱脱不花有问题,甭管谁出了问题,都会破坏和议。”
“可能他们没有预料到陛下的反应。”
朱祁钰颇为认同的说道:“贺总宪跑这趟儿,命差点没了,右臂空荡荡,自然不会是贺总宪。”
“好好查查,不过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怕是什么都查不到。”
朱祁钰站起身来,前往了奉天殿参加大宴赐席。
他不到,奉天殿也不敢开席,都等在奉天殿外,直到朱祁钰到了,在胡濙高呼升座的时候,大宴赐席才开始。
九爵之礼后,朱祁钰来到了偏殿,并且把胡濙和脱脱不花一起叫到了偏殿来。
“陛下容禀!定然是有人诬陷与我,我生性怯懦,哪里有这种胆量,还请陛下明察。”脱脱不花一进殿就跪在地上请罪。
“你生性怯懦?”朱祁钰放下了茶杯,看着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脱脱不花,摇头说道:“你带着两个弟弟,从和林逃到了捕鱼儿海,应该才不到十三岁,你二弟不过七岁,至于你三弟,尚在襁褓,大雪漫天,一路上茹毛饮血,你怯懦?”
“陛下明鉴!”脱脱不花的额头沁出了汗。
“此事朕自然会查清楚,你说你怯懦,那朕权当你怯懦吧,你起来说话便是。”朱祁钰挥了挥手,示意脱脱不花平身。
在诸多抉择之中,脱脱不花做的都很好,元裔汗廷式微,在瓦剌和大明的夹缝中讨生活,脱脱不花本人的那些个选择,都不算昏聩。
比如京师之战中,还没开打就已经开始和大明暗中沟通,比如送礼平息大明对鞑靼入关的愤怒,到现在直接来到了皇帝面前,献上了盟书。
脱脱不花一点都不怯懦,只是鞑靼式微,他只能怯懦。
藏拙这种事,脱脱不花演了几十年,终究还是得演下去。
朱祁钰看着脱脱不花说道:“胡尚书曾言,贺章要是少一条胳膊,脱古和马克就会少一条胳膊,贺章要是掉了脑袋,脱古和马克就只剩下脑袋。”
“来人,取脱古和马克的右臂。”
胡濙一副师爷坐派,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请陛下开恩,饶了臣两个儿子吧。臣愿意让鞑靼献上良驹千匹,以谢陛下隆恩。”脱脱不花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拼命求情。
朱祁钰面沉如水,厉声说道:“可汗的意思是,我大明肱骨之臣的一条胳膊,就值千匹良驹不成?”
“臣绝无此意啊,陛下。”脱脱不花俯首帖耳,惶恐不安。
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殿上那么大的事儿,这大皇帝不计较,贺章的一条胳膊却如此的在意。
“朕的使臣,他们安敢如此猖狂!是不是朕到了塞外,他们也要取朕一条胳膊,或者朕的脑袋呢?”朱祁钰侧着头看着脱脱不花。
朱祁钰看向了胡濙问道:“胡尚书,朕的处置,可有不妥?”
“陛下处置并无不妥,可是这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当时可汗就在车驾,截杀之人,明显是冲着可汗来的。”
“可汗深明大义,献上了盟书,冰释前嫌,如若是这般砍了脱古和马克的胳膊,是不是有点亲者痛,仇者快?”
“臣以为还是查清楚,谁派人截杀,找到这债主,才是为贺总宪报仇。”
朱祁钰眉头紧皱问道:“若是查到了可汗二弟身上呢?”
“斩。”胡濙毫不犹豫的说道。
脱脱不花听闻,终于松了口气说道:“陛下,臣就是这个意思,还请陛下明察。”
“有理。”朱祁钰思忖了片刻说道。
脱脱不花终于明白了为何贺章愿意犯险去大宁卫主持议和之事了,设身处地,换成他脱脱不花,他也乐意去,不会畏惧。
议和已经达成,按照惯例,贺章这条胳膊,也会因为议和大事不便提起,陛下连奉天殿上掉出了行凶之物都可以忍住不动怒,但是贺章断臂之事,陛下心里居然还窝着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