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了衙役?”
“这真的是工匠们打死了衙役,还是工匠里混了一些贼人?”
“松江府尹陈宗卿可是号称陈青天,这陈青天之上还有李宾言李巡抚,再不济,朕还在松江府。”
“你们信是工匠们杀了衙役吗?朕不信。”
朱祁钰此话一出,群臣终于回过味儿来。
衙役的死,的确是有些古怪了。
朱祁钰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明镜高悬下的太师椅上,说道:“卢忠你去查访此事,务必要快,再派两个提刑千户带着缇骑把周立春给朕拿来。”
“兴安,你去随机请几个工匠进府衙来,朕要问话。”
“陈宗卿,你把被抓的那些个工匠一并提来。”
“这案,今天朕来断上一断。”
朱祁钰发布了一连串的命令,堂上众人,立刻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很快,朱祁钰要的人,悉数到齐,周立春大腹便便,脸上还带着些淤青,不过并不是很严重。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十多号人跪在了地上,三拜五叩。
堂上坐的不是陈青天,是大明皇帝。
“大把头是谁?站起来说话。”朱祁钰一拍惊堂木,并没有让众人起身,而是单独点出了大把头。
一个魁梧的壮汉左看看右看看,带着些许的迷茫站了起来,朱祁钰打量了下这个大把头,大把头看起来状况良好,没有受伤,长相有些憨厚。
“姓甚名谁,籍贯何地?”朱祁钰问道。
“小人张齐,是江西饶州府乐平人。”大把头张齐回答的时候,话都有些不利索。
他一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大官,尤其是坐在正中间那位是大明唯一的一片天,大明皇帝。
朱祁钰平静的说道:“将此事从头到尾一一道来,不得有半分欺瞒。”
张齐其实不太擅长言辞,这么多人看着他,他一时间有些窘迫,酝酿了很久,朱祁钰并没有不耐烦,而是耐心的等着。
张齐断断续续的说道:“草民和同乡七十三人一起到松江府讨生活,前年四月份入了大康号棉纱厂做工,本来答应日给四厘银,中午管顿饭,这入了厂,没俩月就不给管饭了。”
朱祁钰露出了个笑容,张齐就是大多数外出讨生活的人,中午不管饭了,他的意见非常大,心心念念,满腹牢骚。
这说好的管一顿饭,不管了,看起来斤斤计较,格外的小肚鸡肠。
朱祁钰很喜欢这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张齐继续说道:“从今年一月到六月,周厂办就一直没发工钱,俺们这兜里没钱了,不得问他讨要?他说厂里也没钱,俺们就寻思着不干了,去另外一家棉纺厂上工去,这刚联系好,这周厂办就带人上门要揍草民。”
“草民当然不能让他白打,就和他打起来了,结果同乡们听到了动静,就过来扭打在了一起。”
地上跪着的周立春突然大声喊道:“你放屁!分明是你带着人到厂里闹!还威胁我说,不给钱就不上工了!厂里困难,就不能体谅体谅厂里的难处吗?”
“啪!”朱祁钰一拍惊堂木说道:“朕问你话了吗?你就开口?一张嘴就是污言秽语,知道在朕面前说脏话的后果吗?”
“卢忠,拖出去,先打五棍杀威棒。”
卢忠可是纠仪官,专门管朝廷命官在陛下面前失仪之事,平日里卢忠揍得都是在廷文武,周立春能被卢忠揍,那是周立春的荣幸。
朱祁钰嗤笑的说道:“他让工匠们体谅体谅厂里的难处,他赚钱的时候,怎么不分给所有人?”
“形势不好了,就开始号丧了,让工匠们不要主张自己的劳动报酬,站在棉纱厂的角度去体谅他们的难处?”
大明百姓的性情大抵是温糯的,隐忍的。
百姓们遇到了这种劳资纠纷之后,第一想法是找一找这老爷们,希望老爷们能够施舍救济。
老爷不肯施舍救济,天经地义该支付的劳动报酬,老爷们也不肯给,工匠们多半会自认倒霉,另谋生路。
比如这大康号棉纱厂的大把头张齐,讨要劳动报酬无果,就只好另谋他处继续讨生活,等于半年白干。
若是大把头张齐报了官,找到了劳保局,劳保局管上一管,哪怕是折中六成、五成,百姓们拿到了劳动报酬之后,银钱落袋的时候,张齐这些工匠,会感到庆幸,会感到这世道也没那么的不公,也会对劳保局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甚至感觉这日子仍然有些奔头,继续当牛做马。
在苦难之中,嚼出了些许的甜头来。
很显然,大明拥有最为勤劳的百姓,他们耐苦耐劳,坚韧沉着,只希望坐稳奴隶,这种性情让肉食者们狂喜不已,朘剥愈烈,最后把老百姓逼到走投无路,把天下烧的干干净净。
缇骑们出了府衙,在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