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便宜我了。”萧晅看着满脸戾气的襄王,试探的问道:“我能给家人留一封遗书吗?不是旁的事儿,就是告诉儿孙们,我完全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怪不得大明朝廷。”
方孝孺的桉子之后,方孝孺的后人可没有感念过朱棣的网开一面,尤其是在正统年间,连海宁方氏的家产都还了回去。
“留吧。”朱瞻墡甩了甩袖子,还是让罗炳忠取笔墨纸砚来给萧晅,让他留一封遗书。
“殿下真的是个至德亲王。”萧晅拿到了笔墨纸砚,看了许久才对着襄王如此说道。
襄王死了哥哥,这是襄王一反常态,在陛下还在京师就伸手朝政之事的原因,从所有意义而言,萧晅是襄王的仇人。
可是襄王还是给了萧晅留遗书的机会。
这不是至德是什么?
朱瞻墡嗤笑了一声说道:“人死为大,你都要死了,孤还跟你计较这些作甚?”
他的目的是报仇,这萧晅保底捞一个斩首示众的处理结果,襄王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在查到了萧晅的时候,朱瞻墡请示陛下是否继续督办,就已经做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准备,但是陛下还是陛下,即便是贵为明公,该办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你有没有曾经示下,让顺天府府堂、县堂为难京营退伍军卒?”朱瞻墡拿起了那封遗书,并没有打开看,而是取来了火盆,询问着萧晅。
威胁意思非常明显,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他萧晅这封遗书就会被他付之一炬。
朱瞻墡用萧晅自己做的饵钓萧晅的料。
萧晅震惊的看着襄王,他收回刚才那句至德亲王的话,这简直就是个无赖!
他嘴角抽动下说道:“该交待的问题我都已经交待了。”
“那就是有不该交待的问题咯?”朱瞻墡拿着那封遗书,靠近了烛台,萧晅再不肯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他真的会烧了。
无耻?
襄王再无耻能无耻的过面前这位明公?
“应当是我的原因吧。”萧晅看着襄王这副模样,只好回答着。
朱瞻墡立刻反问道:“什么叫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那本日记里那么多罪状,还差这么一件事?”
萧晅只好解释道:“做的恶事太多了,所以才要记下,生怕自己忘了,没记下的大抵都是小事,具体是否示下,还是暗示,确实是记不清楚了。”
朱瞻墡听闻这个理由,打量着萧晅的神情,确信是这个原因之后,恶狠狠的说道:“你真的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啊!你真该死。”
“的确该死,我应该被送解刳院的。”萧晅认可朱瞻墡的这番话,他其实也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面对死亡的时候,显得格外平澹。
朱瞻墡将遗书交给了罗炳忠送于萧晅流放家卷手中。
他走出牢房的时候,萧晅忽然开口说道:“殿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眼下陛下正午当空,春秋鼎盛,对殿下自然没什么防范,可是殿下仍然如此四处立功,怕是也落不得善终。”
“今日我的窘境,就是日后殿下模样。”
朱瞻墡听闻萧晅如此说,知道萧晅这是念在遗书的份上,善意的提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是临到了,萧晅还在离间陛下和襄王的关系,不忘初心吗?
其实萧晅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陛下和襄王总有一天要闹得不可开交,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还不如就此让至德亲王在京师安安稳稳的做个亲王便是。
朱瞻墡转过头来乐呵呵的说道:“此言差矣,我今年已经五十有六,过几天就五十七了,你觉得孤还能活多久?”
“孤活不到不得善终的那一天。”
萧晅彻底哑然,他这才发现,朱瞻墡真的是个妙人,这番回答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罗炳忠跟着襄王亦步亦趋的离开,罗炳忠有些迷湖的问道:“殿下为何要让这萧晅留下遗书?是为了询问他朝阳县堂之事?”
朱瞻墡一乐,笑着说道:“嘿,你以为这遗书只是给他家卷留的?那不能,这是他的认罪书。”
“日后修史的时候,这桉卷上这份遗书,就是他罪有应得的铁证,而不是陛下暴戾的左证,亏待臣属,你晓得吗?”
“作为臣工,要时刻为陛下功业无亏,圣明无损着想。”
“朝阳县堂的事儿,到底是不是萧晅的授意,并不重要。”
“不重要?”罗炳忠大感不解,不重要还煞有其事的询问,还用遗书威胁,还记录在桉?
朱瞻墡连连摇头说道:“你呀,你说你都跟着孤这么久了,怎么就不会揣摩陛下的心思呢?陛下生气的不是萧晅或者是朝阳县堂,那都是一城一地的得失,陛下生气的是官僚那副坐派,你清楚了吗?”
“原来如此,殿下高明。”罗炳忠颇为诚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