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过去!
胡濙放开了自己的手,满是感慨的说道:“若是稽戾王不够荒唐,大明能折腾到虏入京师,而京师无兵可用,大明深陷,君出、虏入、播迁、党锢四祸,四者旦夕之势,存亡之判的境遇?”
这可是刚刚建立不到八十年的大明,若是大明已经垂垂老矣,行将朽木落得如此境遇也情有可原,说一句天下糜烂已久,非人力可改天命。
可刚刚八十年的大明,那会儿可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若是濡儿看到了还以为朕在污蔑他的父亲,天下都说朕这皇位是窜来的,郕王谦恭未篡时,朕认了,但是让子侄如此误会,非朕所愿也。”朱祁玉确实不在乎面子,更不在乎坟头的垃圾。
但是被自己看重的人扔垃圾,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了。
胡濙却颇为确切的说道:“那倒不会,稽王殿下明事理,当年事他也会自己去问,到底孰是孰非,稽王殿下自己会明白的。”
若是朱见深是个湖涂虫,胡濙不会为朱见深说情,但胡濙知道,朱见深明事理。
明事理这三个字,知易行难。
朱祁玉还是差人把稽戾王实录送到了稽王府,毕竟修的是稽戾王的实录,这后人仍在,自然要让稽王府上下的态度。
朱见深熬了两个夜,看完了这一百九十六卷长文,人都麻了,他呆滞的说道:“我要见母亲。”
万氏领着有些走神的朱见深来到了钱氏,不领着万氏怕朱见深摔了,实在是看完了实录之后,朱见深有些魂不守舍。
“母亲看过这实录吗?”朱见深见礼之后,颇为急切的问道。
“修的时候,商学士就多次问过我,我是看过的。”钱氏点头,大明修史的规矩很多,有当事人,自然要问当事人当初的情况,多方了解之后,才会落笔。
钱氏不看也知道这书里写的什么,况且她真的看过了。
“书里说的都是真的?”朱见深不确信的说道。
钱氏慢慢的站了起来,面色略微有些痛苦的说道:“陛下到底是给你父亲留了情面,有些牵连不深的事儿,问过,但是没有落笔记下。”
胡濙是陛下的人,那些曲笔的事儿,显然是陛下的旨意。
“这也太荒唐了!太荒唐!”朱见深虽然逐渐接受事实,但感情上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钱氏伸出手,摸了摸朱见深的头发,这朱见深已经快要比钱氏还要高了。
钱氏这才郑重的说道:“景泰初年,你叔父忙的昏头转向,你那会儿也记事儿了,若是不乱,你叔父也不至于如此辛苦了,你不信他人言,自己看到的,也能分清楚真伪善恶。”
“啊!”朱见深拳头紧握,吼叫了一声,他恨,但是又不知道该恨些什么。
“孩子,都过去了,过去了。”钱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这孩子。
对大明而言,稽戾王的时代随着稽戾王实录修成,终于画上了句号,但是对朱见深而言,这些事儿将会伴随他一生一世,因为那是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