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庆面无表情的将军报转递给身边诸将。名义上说本次北伐的最高统帅是童贯和蔡攸,但谁都知道那两位大人是不会承担兵败罪责的。官家真要问责,倒霉的必然是下面的领兵将领。
“辽兵这次是欺我们立足未稳,若正面交锋未必再败。”王禀道:“接着陆续会有新部队抵达,我军尚有再战之力。”
杨可世苦笑道:“不知童大人如何说?”
刘延庆沉声道:“他让我安心带兵等候旨意,是战是退,咱们听汴京的。”
这时,刘光世进入营帐,他和父亲眼神交流,其他将领纷纷退下。
“如何?”刘延庆问。
刘光世道:“幸不辱命,宝物抢回了十之六七。但折损了不少军士,连泼韩五都受了伤。”
“这就好,只要那些花花草草送到京里,再大的事也有人替我们担着。”刘延庆摸了摸胡子,皱眉道,“真没想到辽兵还有如此战力。先前明明说他们被女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赵千里先生殉国了。”刘光世小声道。
刘延庆怔道:“老赵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年事,这次本不需他承担责任,何必如此?”
“这次损失的不止我们,还有蔡家的货物。他们石鼓斋要想继续立足京师,必须要有人担责的。”刘光世将一份文书放在桌案上:“我发现个叫岳飞的很能干,是相州兵,目前在刘子羽麾下。信武仓的事,朱先生写了文书在此。”
刘延庆依然沉浸在损失赵千里的痛苦中,叮嘱道:“要派人回京,好生安抚赵家。日后我们还要靠他们商会运作事情。”他并没在意岳飞的事,那份战报很快和其他文书混在一起。
当岳飞等人回到宋军大本营时,同去的敢战营士兵只剩下三十多人。大约一个月后,刘韐将军带着麾下的三千人马赶到此地,相州军算是重获战力。辽军偶尔对宋军进行骚扰进攻,但并未继续南下,据说他们的确是兵马不足。
宋军一度接到命令准备撤退,但没过多久童贯又下令各部重新集结,再次在拒马河南岸拉开阵势。有消息灵通的人说,是皇帝表示既然打不过不如撤军,但旨意发下后,又听人说若是冒然后退可能会遭受更大的打击,所以又下旨让军队暂缓后退。
总之,这段时间里,以岳飞为代表的下级军官是完全不明白朝廷想做什么。
这时,从宋军高层郑重发下命令,让所有各部不得与辽国交战,即便辽军挑衅也要尽量回避。这让绝大多数中下级军官都摸不着头脑。只有刘韐这一层面的官员才知道,辽国使者去了汴梁,希望宋军放弃攻辽的想法。而金国使者同时也到了汴京,希望和宋兵继续与他们合力攻辽。
这一来一往,让宋廷高层完全忘记了大战初败的疼痛,一种难言的大国情结再次膨胀开来。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顶着河东河西安抚使头衔的童贯一声令下,二次攻辽开启,近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北渡,进逼辽国南京燕山府。宋军上下群情激奋,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梦想果实”仿佛唾手可得……大军一路向北,很快就兵临燕京城下。
敢战营的建制仍在,刘韐给他们重新编入了三百人,指挥暂时由刘子羽亲自担任。岳飞等人经过大战洗礼,脸上的青涩逐渐褪去,成为新来士卒的主心骨。刀尖火海滚三滚,新兵真成老兵了。
忽有一日,吴玠前来看望岳飞,弟兄们在营里生起炉火,暖上水酒,推杯换盏之后,气氛越发热烈。
徐庆和姚政他们说着各营的趣事,薛鹤和吴璘更说起军中高级军官在辽国境内,各种灯红酒绿的旖旎生活。汤怀和岳飞则感叹着真正渡河后,才发现辽国这边的汉人并没如想象中的那么欢迎大宋的部队。
“岳飞,在信武仓攻击我们的辽军,是怨军。他们的统帅叫郭药师,这个人你知道吧?”吴玠忽然问。
“当然,我恨不得杀此辽狗,替罗定山指挥报仇。”岳飞捏着酒杯沉声道。
吴玠苦笑道:“晚了……”
“怎么?这狗娘养的被金兵打死了?”徐庆问。
吴璘笑道:“打死?这怎么可能?怨军向来都是墙头草,郭药师才不会为辽国鞠躬尽瘁。你以为我们为何能那么顺利,一仗没打就来到燕京城下?这当然要归功于郭药师向我大宋投诚,连土地带人马一起南归。他号称自己本是汉人,所以对我大宋思慕已久。那份降表写的极其肉麻。”
“所以我们再也不会和他打仗了?”岳飞沉声道。
吴玠道:“是的,目前他官拜恩州观察使,并知涿州诸军事。你是别想动他了。”
“干……”岳飞极少见地爆了粗口。
吴玠转着酒杯,慢慢道:“另外我有个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岳飞皱眉道:“什么叫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
吴玠道:“你们的刘韐大人被调去真定府做宣抚使,燕京之战你们恐怕没法参与了。这是今日刚下的任命,刘韐将军算是又上了一级,但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