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距离陕县二百余里。三千骑兵昼夜兼程、不惜马力,第二日中午来到函谷关下。饶是辽东铁骑艰苦耐劳,到达关下的骑兵也仅有两千人左右。
函谷关两侧高塬绝壁,虽然不如先秦旧函谷关地势险要,却也算得上是天下雄关。汉武帝时,楼船将军杨仆耻为关外人,便上奏武帝,自费将函谷关东移三百里,在崤函道新安县境内的两侧峡谷之间,修筑了一座新函谷关。
站在函谷关城下,望着两侧巍峨群山、翠绿森林,徐荣无限感慨。一年多前,董卓以函谷关坚固易守为由,强迁朝廷至长安。一年多后,再次来到故地,还是要将敌军阻挡于关外,不过对手却是换成了凉州军。造化弄人!
过了不多久,函谷关门徐徐打开,城中为首将领在杨定带领下来到城外参谒徐荣。有朝廷诏书,又有杨定、胡轸作保,函谷关守将理所当然开门迎接王师。
徐荣也算是董系老将,不与守将客气。吩咐他准备好伙食,便带着手下接管城防。守将隐约意识到未来函谷关下或许会有战事,乐得将城池拱手让人。
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餐,守将与徐荣作别,带领部下前往陕县接受整编。徐荣命人快马回陕县复命,同时沿途收拢掉队士卒。
第二天中午,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约莫有上千人之众,风风火火从东方奔来,卷起漫天尘土。
徐荣站在关墙上,看着视线中的队伍从一个黑影慢慢变成一队蚂蚁,暗自庆幸不已。默默数算了一下敌我兵力对比,计上心头。
来到函谷关下,为首将领勒紧坐骑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向前走了两步方才停下。一身汗水如同雨注,嘴巴大张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过于疲劳。
那名颌下一尺长须、眼睛狭长、颧骨突出的将领,却丝毫不在意。马儿跑废了可以再换,函谷关失了就大势已去了。
来人正是贾诩贾文和。原本他正同李傕、郭汜等人在颍川、陈留等地掠地,身为文士,虽为校尉,本不掌兵,只是牛辅派他参赞军务。攻略地方,搜刮财货,这种自我矮化为匪的行径,令贾诩打心底里有些抵触,因此平日一言不发,无所建言。
直到收到长安城中来信,得知董卓被杀,朝堂天翻地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势,鸡飞狗跳。骤闻董卓之死,李郭等人万分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贾诩虽然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但不妨碍他从容捡起郭汜扔在脚下的书信,一字一句的慢慢品读。反复看了三遍,心中已有计较。然后环视一眼身边意气消沉的同僚,开口说道:“诸位,倾听贾某一言。”
贾诩音量并不大,但具有很强的穿透力。短短一句话,就将帐中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众人看见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贾夫子面色沉稳,语调平和,暂且放下不安,听他有何主意。
贾诩一步一顿,缓缓来到中间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平素骁勇跋扈的众人,如同夫子审视学生一般,气氛营造到位了,贾诩这才侃侃而谈。
“诸位,太师被害,事发突然。具体详情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我们都是太师一手提拔的凉州人,与太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到底该怎么办,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自从太师与关东世家翻脸以来,我们在关东征战日久,在河南、颍川、陈留,对关东世家大族多有得罪。关东我们无所依凭,也没人会接纳我们。我们的出路就在关中。”贾诩瞪大眼睛,虎视全场。见众人纷纷点头,贾诩继续把道理掰开揉碎,讲给这群五大三粗的将领听。
“如今,我们收到长安故人来信,却迟迟没有见到朝廷旨意到来。我想朝廷的意思大抵是比较清楚了。如今朝中王允执政,王允便是诛杀太师的始作俑者。他连在太师身边充当门面的蔡邕都不放过,执意处死。我们这些凉州旧将还有容身之地吗?!”贾诩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以至最后声色俱厉。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李傕一身火爆脾气,急吼吼嚷道。
“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是归顺朝廷,听从发落;要么是举兵向西,拥立中郎将牛辅,为太师报仇。既然投效朝廷的路不可行,那就只有举兵向西清君侧,求得一条活路。”贾诩言语轻飘飘,分量却重达千斤。
“这……”李傕、郭汜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也无怪乎李傕等人迟疑,实在是过于骇人耸听。纵使他们嚣张跋扈,可清君侧还是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了。要知道他们不过是区区校尉,秩比二千石,上面的中郎将才仅仅能与郡国守相平起平坐,与三公九卿相距太远。
面对汉室数百年威严,纵然经过太师废立皇帝,天子尊严有所下滑,李傕等人还是非常畏惧。董卓之前历任中郎将、州刺史、前将军,是天下有数的名将,又有救驾大功,一朝执掌朝堂,关东狼烟蜂起。最终不免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们不过区区一届校尉,清君侧这种大逆之举,此时此刻真是想都不敢想。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