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祂城内裴家祀坛,艳阳高照。
唐熙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刺眼的正午阳光闪得她睁不开眼,浑身里里外外裹着几层厚衣,汗流浃背;耳边嗡嗡地有人念叨着什么“仙道祭祀佑来年风调雨顺”,沉冗得她能分分钟再睡过去……
她试图扯掉身上厚重的绸衣,发现一圈圈裹得太严实了,根本无从下手。湿踏踏的汗从额角淌下,热得不行,一个挺腰坐了起来。
“我空调遥控板呢?”唐熙在红漆木板上闭眼摸索了半天,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
她家也没有壕到能镂顶星空屋啊?这直射而来的阳光是哪来的?
四周跪拜一地的男女老少还维持着下拜的姿势,目瞪口呆地仰视着祀坛正中的女子。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在祭祀进行中醒来的人,更何况这人还当众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胡言乱语。一时之间,竟没人敢再动。
为首的主持祭祀的老者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大喝一声:“来人,把她绑在板上!”
唐熙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房间里怎么会有个男人?随即睁开眼睛,只见几米高的台阶之下站着一位黑白道长模样的老者,周围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
唐熙内心卧了个大槽,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不等她掐醒自己,人群中拾阶而来两个魁梧大汉,拿着麻绳就要把她五花大绑起来。
“哎?哎干嘛呀?”唐熙挣扎着,“我认识你们吗,再这样我报警了啊。”说着就去摸索手机。
低下群众窃窃私语。
“裴家大姑娘这是怎么了,说起胡话来了。”
“是啊,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醒了?”
“别被是鬼怪附身了吧,我听说咱附近赵庄……”
“我觉得是大姑娘心有不甘,投胎回来了!明明最开始选中的是二姑娘,临近祭祀却换……”
议论声越来越大,裴宥眉头紧皱,大手一挥,怒道:“安静!”
祭祀能不能进行不重要,令他气愤的是,裴家私事岂容他人置喙,且是些不光彩的事。
裴宥站起身来,向老者鞠一躬:“张前辈,时辰已到,耽搁不得。家中老祖还在闭关,还请张前辈多多相助。”
那老者瞪着圆溜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裴少,今日之事有些蹊跷,老夫也怕冲撞了——”
裴宥脸都快笑僵了:“多加五百块中品灵石,您看?”
“好说,好说。”
老者美滋滋地端着法师的架子指挥台上的汉子下去,心里琢磨着这裴家二少还真有些缺心眼。
眼看时辰差不多,他快速铺了个祭阵,念了几遍压阵经便潇洒地拂袖而去。
烈日炎炎下,忽的吹来一阵邪风,献祭台“轰隆”一声塌陷下去,连人带物埋进去个彻底。
台下的人们已经见怪不怪,四下散开去。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扯着娘亲的袖领,奶声奶气地问:“娘,台上的姐姐去哪了?”
绿衣软鞋的妇女立刻捂上了小女孩的嘴,念叨着“仙长勿怪,仙长勿怪”,一边扯着小女孩快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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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宅内府。
裴欣禾神色焦急地在闺房内来回踱步,大丫鬟小果双手捧着茶盏劝道:“二小姐,天气燥热,喝口凉茶去去火吧。”
裴欣禾一把打翻茶水,溅了一地:“裴暮璃那个小蹄子一刻不代我下祀,我一刻放不下心。”觉得丫鬟跪在地上碍眼,她踢了一脚,“看见你就烦,滚出去。”
小果怒而不敢言,快速收拾好残渣退了出去。
不多时,小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脸兴奋:“二小姐,祭祀结束了,大小姐已经进去了。”
裴欣禾大喜:“真的?你亲眼看见她下去了?”
“是,奴婢看得真真的,张道长施了个什么法术,祀台便塌了,估计再也出不来了。”
“好好好!娘亲想的法子真好,一箭双雕,以后我再也不用看见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了!”裴欣禾一颗心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早些年间还是孩童时期的时候,裴暮璃就端着一副清冷高贵的架子,引得裴家小辈都成群结队刻意疏远她。装清冷就算了,还偏偏长了一张狐媚娇艳的脸,实在是让人心生妒忌。
不日前她和裴暮璃都被检测出灵根不菲,可为什么是她被大师选中当祭品,而不是裴暮璃那个小贱人!
她气得议会结束后就找姨娘哭诉,姨娘却面色平静的告诉她,祭祀那日不要踏出闺房半步,她自有法子说服父亲。
几百年来,整个蒲祂城也不是没有过暗度陈仓偷换祭品之事,只不过今年刚好轮到裴家而已。
此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裴欣禾神清气爽,坐在竹椅上品上好的茗茶。
“二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小叶忙拍马屁,“便是那人还活着,单一金灵根也比不上二小姐的变异风灵根,嫡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被二小姐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