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方翠翠的意思是,她观察他一整天了,也分析判断过,最终觉得与这群土匪不是同一类人,便鼓足勇气赌一把,希望他能帮她逃出魔窟,只要能让她替夫家把孩子生下来,将来愿意当牛做马报答。
说若是始终逃出不去,很难说在刘安的污辱下,自己能坚持到哪一天。
江辰之前有被人一直注视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而就是来自于这方翠翠。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其实在这个时代的这种地方,这种事根本不算啥。
骂刘安是个没人性、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可刘安是土匪,土匪莫说抢女人,杀人都是再正常不过之事,有什么可骂的?
所以他能做什么呢?
他当然是想帮忙的,但怎么帮?
一个可能连这片山都走不出去的人,拿什么帮?
虽然被刘安称为恩人及贵人,但这是在未触碰到他利益的前提下,若是胆敢触怒,难保其不会立马翻脸。
这种人,翻脸应该比翻书还快吧?
一刀宰了你,找谁说理去?
所以他沉思了好一会后,最终并未给方翠翠任何承诺,只是留了一番话。
“不管用什么方法,好好保重自己,好好保重肚子里的孩子,这些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将来若有机会,我会带你出去。”
然后他走了,向着开宴的大堂而去。
这一事,让他想了很多。
方翠翠带给他的不仅是对其命运的唏嘘和同情,也有关于自己未来走什么路的思考。
如果说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架天平,那么两端是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份量基本相同,之前有一端已稍稍胜出,他已决定好接下来的人生方向。可与方翠翠的不期而遇,将本已输掉的那一端的份量加大了,反败为胜。
可能只是赢了一点点,但终究是赢了。
也即是说,对于自己未来的人生安排——至少是短期内的人生,他改变主意了。
大堂里很热闹,吃肉喝酒吹牛,可称热火朝天。
一群土匪聚在一起,吹牛是必备,哪怕当家们也是如此。
比如那位耿有义,正一条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抓着肉撕咬,另一只手不停比划。
“……放一百颗心吧,乌克老贼不敢胡来,他惜着那点兵呢,咱们跟他打过多少交道了,这点还看不出来?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敢放开手报复……哼哼,你们几家负责诱他深入,劳资负责打援,最后再领兵端他老巢,生擒了他,逼金狗招安。看杨安儿如今享的福,你们就不眼红的吗……”
江辰走到桌旁,冷哼一声。
冷冷的目光投向耿有义。
耿有义错愕地看着江辰。
江辰再哼一声。
“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耿有义的脸色变了,片刻后变得狰狞。
猛地一拍桌子,便欲起身。
却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
“哪来这么大脾气,要发也得听他说完。”
出手的是毛杏儿,嘴角微翘,似有深意。
耿有义挣了几挣,但却似始终拗不过肩膀上的那只手,只得脸红脖子粗地重新坐下。
“小狗R的,劳资给杏儿大姐面子。你给我好好讲,讲不出个子丑寅卯,劳资今夜不拿你的脑袋当夜壶,跟你姓江!”
江辰翻了个白眼。
他本想回一句“我可生不出你这等不孝之子”的,不过憋住了。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装腔作势不能太过。
主桌上的动静也吸引了小弟们的关注,一时间人人错愕,偌大的大堂竟鸦雀无声。
“知道乌克为何突然下那等狠手么?”江辰的目光从耿有义到毛杏儿,扫过五位当家。
“都不知道,我敢保证,你们没一个人知道!”
江辰背起手,神情冷竣。
“既然耿当家提及杨安儿,那我便从杨安儿讲起吧。”
“杨安儿,原先是卖鞍材的,我大宋开禧年间,杨安儿聚众造反,称红袄军,所以他为何挑在这个时间造反?”
顿了顿,江辰的目光扫遍全场,最后落在耿有义身上。
“你说杨安儿如今在享福,说实话,就以这番话来看,你真不配跟他比,因为他的心思和志向比你强太多了,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为何这么说?因为杨安儿在借势,前次造反是因为大宋北伐,所以他起事。可惜大宋未过多久便败势尽显,他若再一味强撑,最终只能是腾出手的金狗将红袄军一锅烩了,是以只能接受招安,人家这是为了享福?当然不是,他是在等待机会呢!”
毛杏儿的嘴角又再翘起,插了一句。
“可你们南朝和议已签,短期内不可能再起战火,长期……我观大宋国力,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