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温室殿宫门紧闭,空旷的大殿内被层层帷幕阻拦,形成一道阻绝光线的迷宫,却仍然不能阻拦阵阵鼓乐透过缝隙传遍未央宫的角落。
少数几个昌邑乐师在门口使劲敲打着鼓槌,剩下的人被张安分成两波,一波在大殿中央秘密练习着保护刘贺的剑阵,另一波则跟着林默,将成捆的刀剑从整只整只的猪样躯体内取出,用沾了清水的麻布擦拭掉上面残存的黏液。
一切都进行的小心谨慎,连阳光透过窗格留下的影子都被林默考虑在内,装了帘幕遮盖,目的就是防止被外面的卫兵发现端倪。
“林大人,这么偷偷摸摸下去要到什么时候?”
王吉一边擦着刀剑,一边抹去额头上的汗滴。已经进入了七月,温室殿被捂得连点过堂风都没有,逼得人汗流浃背,喘不过气。
“看吧。如果这次蔡谊的奏章得到了大将军的同意,那就说明我多心了。”
他看了一眼龙椅上紧张着死士们操练的刘贺,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只要广陵王的儿子成了太子,不论霍光如何大权独揽,终究不过是走到暮年的权臣。那时候太子在外,有广陵国大军保护,就算天子安危出现了什么闪失,广陵王也会力保儿子继位。大将军即便有篡汉之心,也是徒劳无功。”
这话从林默口中说出,可在他自己看来,却更像是一场祷告。
霍光的最终目标,只是保住权力那么简单?那他为什么如此急迫的令刘贺承担起淫乱的恶名?就算是为废黜刘贺寻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这么做得成本也太高了。
站在已知历史的角度看,从拥立刘贺到废黜刘贺,霍光本人并没有获得更多的利益。无论谁坐上帝位,他一直是大汉帝国的实际掌控者。
即便是为了保住权力,这么做也太不划算了。
林默想不出答案,但他知道,眼下自己既然选择了站在刘贺一边,首先就是帮他坐稳帝位。
宫门外,听着舞乐的卫兵们一脸稀松。紧张感已经被优美的旋律所软化,他们很多人已经悄悄跟着旋律吹起了口哨。
直到看到大将军气势汹汹的出现在眼前,这些卫兵才浑身一抖,重新立正如松柏。
田延年率先上前,大喝着问道:“殿中有何异常?!”
“无……”
那最近的侍卫也是懈怠惯了,每日迎送公卿,没想到今日田延年突然一声喝问,紧张的手中长戟无意脱落。
铛啷啷!铁戟落地的清脆声响传进殿内,林默大手一挥,张安等人连忙停在当场。就连敲鼓掩饰的乐师,也霎时僵住。
王吉大步迈到窗边,轻轻将木窗抬起一个小缝,转身道:“是大将军来了!”
宫门外,随着铁戟落地,霍光也注意到温室殿鼓乐之声戛然而止。…
大将军不动声色,腿上却突然加速,不等卫兵回话,快步冲上了台阶。
“开门。”
霍光停在宫门前,对着紧闭的宫门喝道。
里面没人应答,只是片刻后,又响起了阵阵琴曲。
霍光轻轻哼了一声,命令手下直接撞门。田延年快步上前,低声道:“大将军,陛下如今已经成为天子,还是大将军亲自拥立的天子……”
“可老夫还是大汉的大司马大将军!”
霍光的咆哮震颤着田延年的心脏,他连忙退后。
宫门只被撞了一下,便被昌邑乐师们从内部打开。霍光麾下卫兵一把将开门二人按倒,以剑抵住其心口。
霍光不等通报,大步闯进了温室殿。他停在层层帷幕之前,愤怒的大喊道:“是谁把温室殿弄成这幅样子的?!都给老夫砍了!”
拔剑之声如阵阵鹰唳,响彻深宫。帷幕被一块块砍成碎片,天子刘贺淡定的脸孔出现在霍光的视线彼端。
上一次二人四目相对,刘贺跪地哭嚎,霍光俯身施恩
今天,二人再次四目相对,霍光是仰望帝位的臣子,刘贺则是安坐龙椅的天子。
二人之间,张安背对着霍光,坐地抚琴,安之若素。
霍光说了声“退下”,张安的琴声仍不停歇,且曲调愈发高昂,隐隐然浮现万马奔腾之声。
霍光大怒,夺过卫兵手中之剑,一剑掇落在琴弦之上。
剑锋从张安粗糙的指缝间穿过,将将贴着那多年习武留下的厚茧,没有留下一丝血滴。
就这样,张安依旧一手不停抚琴,似乎在推着无形大浪行至高潮,另一手慢慢挪到琴身之下。
那里,藏着一把软剑。
“张师傅,停了吧。”
刘贺发话,张安在高潮处斩断琴声,抱琴起身,向天子行礼退下。
霍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安的背影,喉头轻咽,待其退出五步之外,才重新将手中剑交给手下,对刘贺草草行礼。
刘贺连忙起身,扶住比自己大大了几十岁的权臣:“大将军何必多礼!这未央宫中断然没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