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为殷都城覆盖上一层金辉。四处城门人来人往,有推独轮车、板车的,有挑担子、扛草把的,无一不是商贩。
申公豹凑到龙吉身边,一路走一路看,说不出暖心话语,见着美食玩具,便问龙吉中意与否。
殊不知女儿心思,哪会主动开口,望一眼过去,男儿就该掏钱买下才对。
一旁敖湘也不提醒,只在申公豹与龙吉走去下一个摊位时,教敖丙将他们看过的东西买到手里。
凡人城市,敖丙不好动用法术,没多久,身上就挂满各式各样的装具,看着十分喜人。
他们从南门进城,望北行去,不多时过了渭水桥。到王宫附近时风景为之一变,少了许多贩夫走卒身影。
龙吉脚步一顿,喊道:“饿了。”
几人进到酒楼,用碎银打发店家,寻个临河靠窗位置落座。由申公豹从囊里取鲜花瓜果、灵酒仙米,办一火锅。
三两杯酒下肚,龙吉问道:“你比我们早到殷都,见过商王了没?”
“道长,龙姐姐可是为了你闯进王宫让商王赐下金牌呢。”敖湘补充道。
申公豹举杯致意,笑道:“多谢公主。”
“就一句谢谢?”
龙吉脸微微红,从敖丙放在桌上的包袱里取出个木偶把玩,追问道:“商王现下对你是什么态度?”
申公豹嘿嘿一笑,道:“这就说予军师听。我入王宫觐见商王,商王赐我打王鞭,言明要尊奉我为国师。令闻仲在朝歌城外筑五色神坛,以为尊封国师之用。另外,商王属意小王子子受为嗣子。”
龙吉叹道:“岂不闻九世之乱,盘庚迁殷故事?废嫡立幼,取祸之道。”
九世之乱,是子杀父君,弟夺兄位,外戚贵族沉湎酒色不理民生。
幸有盘庚迁都于殷,使得大商有浴火重生的机会。
成汤有开创王朝之功,盘庚有再造乾坤恩德。现今大商又称殷商,正为此故。
申公豹被龙吉拿话一点,才知道是他自己想简单了。如今四海咸服,西周固然包藏祸心,不敢流露一星半点。此时迁都阻力之大可想而知,更莫说帝乙还打算废嫡立幼。
酒足饭饱,几人一齐回到庭院安歇。
头几日无事发生,从第七日开始有人登门。
先是太师府闻仲门徒吉立到访;再是黄滚长子飞虎前来送礼。还有亚相比干、上大夫梅伯。
都是融父山旧人遣来使者送礼,申公豹让殷成秀照单全收。
半月工夫一晃而过。
北伯侯崇侯虎竟也派来使者;中谏大夫费仲、尤浑更是送了两箱珠宝、三十位美人……
申公豹这才感到些不对劲,令殷成秀将礼物封存,遣返美人。
再有人来送礼,皆依此例。
后半个月,满朝文武,有半数以上到申府献宝。琳琅满目,死的活的都有。
“照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有人把我出任国师一事传扬出去了。”
“不止,应该还猜出来你也是托孤重臣之一。听说商容联名闻仲,还有上大夫梅伯、赵启等十来位朝臣上本具奏,请立子受为嗣子。”
“呵,我大哥尚在人世,他们就迫不及待为以后打算了!”
“世上又有谁人不死?”
“不说这个,没有人反对吗?”
“首相和太师领头,半数上大夫同意,又有谁敢出头?也就是那不怕死的比干,还有东西二位伯侯奏本提出异议。”
申公豹接过龙吉温好的酒,思索片刻,有些迟疑道:“这会不会是商王诱敌之计?让别有用心的臣子自己跳出来。然后……为子受铺路?”
“说不准。”
龙吉一杯热酒下肚,没好气道:“你关心这个,还不如想想那些礼物如何处理。有哪个国师高朋满座?”
夜尽天明,阳光明媚。
殷成秀禀告申公豹,今日大朝,一应文武具要出班。
申公豹眼神莫名,让殷成秀将近些时候朝臣送来礼物尽数带上。
两人由午门进入王宫,过九龙桥,至九间殿,到滴水檐前止步。
执殿官刚想开口,就听帝乙开口请申公进殿,忙躬身退后。
把守门户的金吾大将,闻言亦把手中高举的长柄金瓜锤收起,侧身让开道路。
申公豹迈步走进大殿,扫一眼,殿内场景尽收眼底。
盘龙立柱九根,蓄水荷花池四座,掺杂着金线红纹的玄色帷幔将立柱相连。
入目所见是一王座,同御案颜色无二,为玄色,刻有云纹。
除此之外,王座旁还有一个沉香宝座,比王座略宽、略高。
帝乙伸手示意,笑道:“申公,请上坐。”
申公豹下意识想要拒绝,尚未开口,似想到什么摇头笑了笑,遵从帝乙安排在沉香座坐下。
众臣陆陆续续赶至。
时辰一到,执殿官朝帝乙、商容、闻仲分别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