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礼说完,张安世就道:“那么到时候……若是陛下大喜,我就说这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求陛下见谅。若是陛下震怒,我就说,这不怪我,是金部堂暗示我的,我这人老实,觉得金部堂说的在理,便听了他的主意。”
陈礼道:“可……可金部堂不是也没怎么暗示吗?”
张安世毫不惊慌地道:“你看,我人是去见了金部堂,对吧?这可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这其二,金部堂这个人,和姚师傅一样,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说难听点,就是一肚子坏水,知道不?这一点,陛下也是知道的。那你说,陛下会不会相信这事是金部堂暗示我干的?”
“噢。”陈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这屎盆子就扣在了金部堂的身上了,而侯爷您事也干了,责任却是推卸得一干二净。陛下若要严惩,也是砍金部堂的脑袋。”
“没这么严重。”张安世摇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我这又不是害人,只是拉人下水,诈死的罪不小,多拉几个人下水,大家把罪一摊,就等于大家都没罪。金部堂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他发现自己可能被拉下水,而且绝无辩驳之理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姚师傅几个也一起拉下来,总而言之……就是大家都有罪……最后就是大家都没罪了。”
陈礼:“……”
陈礼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这些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黑。
他不由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得罪金部堂?我听人说,金部堂不好惹。”
看着陈礼忧心忡忡的样子,张安世微笑道:“其实本来我想去得罪姚师傅的,不过姚师傅更鸡贼,怕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来想去,还是金部堂老实一些,他没有这样小气。而且……”
张安世笑着道:“金部堂早就看那纪纲不顺眼了,这一次能铲除纪纲,他绝对是乐见其成。即便最终这事栽到了他的头上,他也乐于让天下人知道,铲除纪纲,有他的一份功劳。”
陈礼忍不住眼前一亮:“对呀,这纪纲可谓是天怒人怨,谁踩上一脚,都能得一个好名声,怕是这金部堂面上大怒,心里乐滋滋的呢。侯爷,我服啦。”
张安世道:“少说这些,还有……那一条线索,在追查了吗?”
陈礼道:“已经追查到了。”
张安世道:“好的很,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去北镇抚司了。等稳住了北镇抚司,再去给陛下一个天大的惊喜,教陛下晓得,你陈礼的本事。”
“这得多亏侯爷您栽培,卑下这就去召集人马。”
张安世微笑道:“不必了,召集什么人马?这锦衣卫现在谁说了算,还说不定呢。你带几个人,随我去便是。”
陈礼毕恭毕敬地道:“喏。”
这船一路顺水而下,至夫子庙渡口,张安世登上码头,很快,便让人预备了数匹健马。
这码头上,自有兵丁前来盘查,陈礼取了腰牌,只大喝一声:“内千户所。”
对方听罢,立即退开。
随即,数人上马,一路往北镇抚司去。
…………
此时,纪纲已开始召集官校了。
他早已感觉到了不对劲的苗头。
可越这个时候,越要稳住人心。只有他活生生地在这些人的面前,才能稳住这些人。
一旦让他们意识到,他可能早给自己安排了后路,或者是随时可能碎尸万段,那么局面就可能一发不可收拾了。
眼下……还有许多事没有准备妥当。
他便像往日一般,无事人一样开始主持清早的晨会。
与会之人,一个个如丧考妣。
那镇抚庞瑛,更是被人搀扶来的,他眼睛已哭肿了,见了他的同知、佥事、千户们,个个噤若寒蝉。
昨日折腾了一夜,不少人早已是诚惶诚恐,几乎每一个人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纪纲冷面坐在原位。
他的眼眸如刀子一般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而后慢悠悠地道:“本都督听说……外头有许多闲言碎语。”
众人都默不吭声。
纪纲道:“不要怕,天塌不下来!当初陛下靖难,遭遇了多少危机,不也熬过来了吗?”
而纪纲却不知道,就在此时……
张安世几个正在北镇抚司前落马。
门口几个校尉连忙警惕地上前,冷喝道:“何人?”
张安世一身甲胃,理也不理他们,按刀前闯。
陈礼则怒骂道:“滚开,指挥使佥事张安世大驾。”
此言一出,校尉面面相觑。
却见张安世虽外头罩着甲胃,可甲胃里头,露出大红的麒麟衣衣领。
他们努力地辨认,似乎……觉得确实很面熟,和他们印象中的张安世,确实一样。
于是一个个的连忙诚惶诚恐地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