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华,你今后如何,是到所城来给我当帮手吧?”
换了官衣,领了新的腰牌印信,周炳林对张守仁的态度就又有不同之处了。以前是隔了一层的下属,现在的身份就是自己的副手,所以神态之间,更加亲热。
“回大人,下官的意思,还是先重修一下张家堡那边的武备。海盗千丝万缕,彼此间都有联系,切不可大意。还有,整顿一下屯田,修墩堡,道路,都很费功夫,下官人不在恐怕不成,所以还是想驻在张家堡不动,不知大人能否允准?”
按周炳林的意思是要把张守仁调到所城这边来,一则年轻人干劲足,自己可以轻松点。二来,和徐效祖打打擂台,自己在一边更可看看热闹。
不过此时看向张守仁的眼神,纯净真挚,这个老军头立刻就觉得惭愧了。
再想到城门处即墨县的百姓来感激送牛酒时的情形,老千户就更觉得自己有点龌龊了。
当下便是点头,只道:“国华既然如此说,那就留在张家堡那边,一个百户堡,四个墩堡,等国华整理完了,再交代了,到所城这边来帮老夫的手。”
“是!”张守仁脸上很高兴的道:“等那边诸事办妥,下官一定来给大人打下手就是。”
现在的张守仁才不会傻乎乎的跑到所城来给这老狐狸当打手,他和徐效祖的事是周炳林自己的事,张守仁可没兴趣插一杠子。
就算是徐以显在堡中搞鬼,弄走了十几户军户,这件事也可以设法解决,不必要弄的针尖对麦芒的对立。
张家堡才是自己的核心利益所在呢。
小丈夫不可无钱,大丈夫不可无权,副千户在所城就什么也不是,以副千户的身份在张家堡当百户,自己就是说一不二,有自己的一块基业根本,这个,是万金也不换的。
“国华有志气啊。”
虽然觉得张守仁说的“梳理屯田”什么的简直是笑话。山东登莱这里靠海,地方狭小,森林和渔业、盐业资源十分的丰富,但淡水和土地等适合农耕的地方就不多了。
就算几百年后,山东胶州半岛也不是以传统农业见长,更加不必提现在了。财力不足,想重新整修墩堡也很困难,张守仁一心要重立海防,看来只能是自己赔补。
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过,愿意做事的地方官员就得自己赔累,那些什么也不愿做的庸官和贪官反而能赚的盆满钵满。
刘景曜自己也是从地方官做上来的,对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乱世景像也十分痛恨,所以
他对张守仁的信心和做法还是很推崇的,当下笑着插嘴道:“国华要是能把张家堡重新梳理好了,本官会来亲自踏看。到时候,国华想不升官也难。”
“呵呵,大人说笑了。”
刘景曜也是呵呵一笑,拂袖道:“今日当真开心,不过酒沉了,先散了吧。国华,你就不要再给本官辞行了,明早本官返回登州,你的功劳,自会再报上去,不必担心。”
他这个最高上司一走,其余各官也就成鸟兽散,纷纷请辞而出。
倒是出门的时候,周炳林看到张守仁的部下还是持枪站立,近四十人正好站成三排,兵器也拿的好好的,虽然身上衣衫都十分破烂,但这种威武的气质还是明显比别的百户带来的一小队一小队的杂兵强过百倍。
就算自己的五十名平时不事生产,只把守所城的家丁亲兵,看样子也是远远不如。
至于即墨营的那些兵油子,就差的更远了。
当下便是惊叹道:“霍,国华,你带的好兵啊。”
张守仁抱拳一笑,答道:“大人勿夸,这可真差的远呢。”
周炳林打个哈哈,道:“这还差的远,老夫见识可真是差了,好吧,等国华练成真正精锐,老夫再看也行。”
两人对答之时,别的百户和所城的官员都纷纷退出,徐氏叔侄也夹杂在人群中慢慢退了出去。见这两人走了,周炳林眼神闪烁,向着张守仁道:“国华,听说他们在堡中给你下绊子,拉了你一批人走?”
“是的。”张守仁坦率承认,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想,本堡不缺人手,合则留,不合则去,一会我会派试百户张世福去晓谕他们,愿回者就跟我一起回去,不愿回者,就给他们脱籍改入别的百户,从此和本百户无关就是。”
这等事其实做起来麻烦,不过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料想张守仁刚升官,那些人多半能选择跟他回去。
“好,那就这样吧。”
周炳林点了点头,拍拍张守仁的肩膀,笑道:“那老夫就不送了。不过,国华你也不要一直留在张家堡,有空了,就到老夫这里来。”
“是,请千户大人放心!”
从早晨到现在吃了午饭,也饮了酒,虽不是日薄西山,但刚刚听了鼓楼上的报时鼓声也是下午三点多的光景,这会子一路赶回去,正好在天黑前就能回到张家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