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歆却道:“阿翁你莫不是嫌我在家吃白饭?这就要打发我嫁人?”
周良穆抖抖索索地拿起茶杯:“制怒!制怒!”
孟清源给周昭歆使个眼色,意思别再惹老师了,快闪。
周昭歆见势不妙,一边往外溜一边喃喃道:“脸很脏么?应该不脏吧?”
周家素来就为耕读传家自傲,本来大儿子入了仕途,二儿子便在家中守着田产,结果二儿子也是天资聪颖,周良穆就让二儿子也去参加科考,谁知二儿子半道落水,折在了途中,二儿媳忧思过度,在生下周昭歆不久就撒手人寰,老妻不久也去世,周良穆心里内疚,一直把这小孙女当成眼珠子来疼,所以把这小姑娘的性子养得跟个野小子一样。
周家虽然家资还算丰厚,但周良穆并没象土财主一样建华屋美厦,顶多就是整洁些的农家院落,多几间屋而已周昭歆到院中提了井水,在水面照着自己的脸,惊叫一声,连忙把小脸洗得干干净净,才羞答答地回来见爷爷。
这时周良穆怒气稍平了些,正在和孟清源说拜访的事,周昭歆又回了书房,听到说孟清源要出门,顿时来了兴趣。
“孟清源!你要出门么?阿翁!我也要去!”比之三年前,周昭歆身量高了些,眉目也长开了,小脸娇嫩,鼻梁挺直、睫毛翘长,嘴唇红润,鹅蛋脸带着些婴儿肥,再隔两三年,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这时两眼扑扇扑扇地,就想卖萌让爷爷同意自己跟着孟清源出门。
周良穆沉着脸道:“不行。”
“阿翁!让我去啦!”周昭歆拉着周良穆的手央求道。
周良穆道:“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好跟着别人随意出门,而且是去见莫望峰那老小子,你这是要让我被他笑话死?”
周昭歆道:“有什么好笑的!自家师叔带着师侄访友再正经不过啦!”
周良穆只是摇头:“不行不行!”
“阿翁你讨厌死了!”周昭歆生气地揪了一把周良穆的胡子,转身就跑。
“你个死丫头,给我回来!”周良穆下巴火辣辣地痛了一下,气得哭笑不得。
“不听,我不听,阿翁是大坏蛋!”周昭歆声音带着哭腔,进了自己的小闺房,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孟清源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那里有个污迹,似乎是今天练枪法的时候溅上的泥。
周良穆叹了一口气,人说女孩早慧,周昭歆亲近孟清源,有些情窦初开的样子,但问题是周良穆已经收了孟清源为徒,两人这差上了辈份,让他能怎么样?总不能说把孟清源开革出师门,然后又让他来提亲吧?这样的事,能压得下去?传出去,周家这就成了大笑话了。
孟清源年岁与周昭歆相若,因为这三年来习武不缀,长得高高大大,再加上相貌也算清俊,自有一腹诗书气,但又与大云国那些娇滴滴的读书人们不一样,有一股英气在眉宇间,为人也恭谨有礼,若是不论辈份,还真当得上是周昭歆的良配。
第二天一大早,孟清源赶着牛车便往栱县去,走到半路,却见前面忽然跳出个人,张牙舞爪地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只是声音清甜,一点威胁性也没有,不是周昭歆又是谁?
孟清源哭笑不得,下了牛车:“你怎么来了?师父知道么?”
“孟清源,你好烦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又跟我提阿翁……别理他!不就是到县城玩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访学,我在县城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周昭歆郁闷道。
孟清源道:“问题是师父肯定知道的,你不怕回去被师父禁足啊?你不怕我还怕呢!我如果明知道你跑出来了,还任由你到处乱闯,师父饶不了我们两个!”
周昭歆怒道:“女子就不能访学啦?说到修文,你还不如我呢!来来来,让我考考你!”
孟清源叹道:“昭歆师侄,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又不是我不让你出去玩。”
周昭歆见他服软,转怒为笑,放粗着嗓子道:“这还差不多,咳,在下钟昭,与孟兄是好友,这次听说孟兄前来拜访望峰先生,厚颜跟随而来,还请恕罪。”
孟清源这才注意到,这丫头穿了身她爷爷不合身的长衫子,拖龙拖垮的,原来是女扮男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