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杨博然,拜见郡守大人。”
未多时,杨博然行至政事厅,依旧是那副不像文官的黑炭面孔,在沈逸面前拱手见礼。
沈逸端起茶杯,淡淡道:“其他人都不来,唯独杨大人来了,此前倒没发现杨大人是这么特立独行的人?”
今日之前,杨博然给沈逸的印象就两字——低调,低调的甚至有些自闭,没有存在感。
你不去找他,他也不会来找你,就像官府的架构中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没想到他今日,会作为唯一一个应召前来的人出现。
“过去对大人多有隐瞒,情况所致迫不得已,还请大人恕罪。”杨博然再一拱手,今日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沈逸印象里好像他从没一句说过这么多话一般。
沈逸挑眉道:“你对我隐瞒什么了?”
“崇平官员,与西域氏族的权钱交易,包括张括在内的罪证等等,”杨博然抬起头来,直视沈逸道:“诸如此类,实在太多,一时难以言尽,还请大人准我....”
“等等。”沈逸忽然抬手,面色不变,淡淡道:“此前你半句话也不愿和本官多说,此刻却侃侃而谈,不觉得他突兀?”
杨博然收了声,前进的脚步又收了回去,犹豫良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后,他又开口道:“当初的流言,是我派人放出去的。”
“什么流言?”沈逸挑眉问道。
“关于大人你,决定联手羌氏对付月氏的流言。”杨博然挺直了腰杆,如实说道。
良平安一愣,旋即大叫一声:“原来是你!”
当初沈逸刚落脚没多久,还没掌控崇平守军军心,仍在与各氏族周旋之时,突然传出沈逸要联手羌氏铲除月氏的流言,当时良平安就道,传出这流言的人,用心险恶!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低调地不能再低调的黑脸郡丞做的!
连沈逸都有些惊讶,当初他曾猜想过是谁要害他,所有有利益牵扯的人他都想过,唯独没想过这杨博然。
因为,他实在太低调,太没存在感了!
“原因呢?我想听听。”沈逸放下茶杯,颇感兴趣的问道。
“因为不想浪费时间,或者说,想试试大人的能耐,”杨博然面对沈逸的目光,不闪不躲地说道。
“我知大人想整顿崇平,从大人召见众官我就知道,但这太难了,”杨博然叹道:“我承认我急躁了些,但实在是无奈之举。”
“这么多年来我见过数任郡守、总督来此之后慢慢开始同流合污,不作不为,罔顾朝纲律法,纵容西域人肆意妄为!”
“漂亮话他们也会说,表面功夫也会做,但是都避开西域氏族。”
杨博然盯着沈逸,道:“而大人你,是唯一一位要拿且敢拿西域氏族开刀的人!”
“当日坐堂接案,大人杖责高县令,我便看出大人的决心,但崇平这潭死水,太深了....因此我决定试试大人的本事,若是大人真有能力与西域氏族博弈,杨某定全力助你!”
沈逸望着有些激动的杨勃然,笑道:“既然你今日来了,看来是我没让你失望了?”
杨博然重重点了点头,道:“那日大人带人围羌氏,昨夜月氏拿人,其实我都在暗中看着。”
“那刻我方坚信,大人有决心,更有能力清洗这潭死水!于是今日便是张括派人盯着我们,我杨博然依然要来!便是我出了这门即死,我亦无悔!”
这一刻,杨博然双眼通红,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着实惊了良平安,而沈逸....
“说的很动听,”沈逸鼓了鼓掌,笑着说道:“可惜,我不能全然信你。”
杨博然面露错愕,而沈逸靠在椅背上淡淡说道:“你有我不知道的事,而我同样知道一些,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事。”
“我上任当日,自郡守府离开之后,张括便邀你去他府中饮酒,直至深夜你才离开,且离开时,还带走一名西域女奴。”
杨博然瞳孔一缩,当日他被人跟踪?他竟全然不知!
“我也知道,当日我将从西域氏族拿来的黄金交给你之后,你转头就告诉了张括,并且有意的透露给了那些我没去见的西域氏族。”
沈逸面带微笑,接着说道:“而我带人去羌氏之后,你一直暗中派人打探羌氏的情况,甚至,连军营附近都安插了眼线,说实话,此前我不知道做这些的人是谁,但现在,我确认定然是你。”
杨博然表情凝住,虽未表现出震惊之色,但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年轻的新任郡守,竟有如此之深的城府!
他真的只是双十之龄!?
“所以,我并不能凭你一番看似热血的话就信你。”沈逸重新端起茶杯,吹了吹,轻抿一口。
“你不要以为天下只有你是智者,切莫小看了天下人。”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