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萧逸连声说了三个“好”,语气虽然平淡,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语气当中压抑的激动。
投入血池?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红拂等人都不清楚,但是听到萧逸语气之中的愤怒也大概猜的出来,恐怕那并不是什么好玩儿事情。
“只要是剑冢之中的人,谁都有可能会被投入血池当中。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兽神。”
陈平安对萧逸的称呼也改为了兽神,这个称呼有点儿生分,但是也表明了他的态度,所为当初的师徒情分,到了今天,不也是沦为了对立面的两个敌人吗?虽然还没有动手,但是想必也快了,看,陈平安袖子当中的那把钉魂梭已经抖落在手掌之中了,只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有异动,他都会立刻出手。
“钉魂梭?阁主,你还真是念旧啊,竟然还保留着我送你的这个小玩意儿。”
“杀人够锋利,用着也顺手,就留下来了,有时候也会拿出来把玩一番,看到它就想到了当初的你,时光荏苒,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当然可惜,若是将我投入那血池当中,说不定剑冢的计划就能彻底完成了,也说不定徐家剑冢会重新崛起于江湖之中,称霸天下也说不定,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也可以因此一步确立你铸剑阁阁主的地位,我说的没错吧!”
寡言少语的萧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看的出来,他内心的激动的确是真实的,而且从他的语气当中,还流露出了明显的杀机。
陈平安手中的钉魂梭在掌心之中旋转了一下,轻巧而灵活,他说的没错,如果用的好,这个小玩意儿杀人还真是挺方便的。
“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能够进入血池祭祀的人,五一不是剑道天才,你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这是什么逻辑?
红拂眯了一下眼睛,袖口当中的红菱又钻出了袖口两寸多长。
“而且,你本身就是一个残废,即便现在贵为兽神又能怎么样,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些兽人会听命于你吧?人,就是人,畜生,就是畜生,人是永远不可能跟畜生在一起的,更不可能统治他们,就连你这个哥哥还是半兽人的存在,你又有什么资格去继承你父亲留下来的兽人一组呢?你这么些年,东躲西藏活的也不容易,我是看你可怜,才想给你一条生路……”
“给我的生路就是把我养大,然后投进血池当中?”
陈平安默不作声,等于是默认了。
“果真如此的话,倒还不如在我小的时候就把我丢进去算了,岂不是受到的阻力还会小一些,如今等我长大了,物是人非,你又能奈我何?”
陈平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闭上了眼睛,而他手心里的那把菱形的钉魂梭也停止了转动,被他收回到了袖子里面,驼背的他,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不说话,面无表情,等待着老天的裁决。
萧逸并不满意他现在的这幅状态,“你并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大师傅。”
“并非喜不喜欢,只是甘不甘愿的问题。对于你,我不算亏钱,却也终究是做了一些不应该的事情,你我师徒一场,这算是犯忌讳的事情,有损师道尊严,今天我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我不死的话,死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萧逸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师道尊严!好一个犯忌讳!陈平安,你跟当年一样,还是喜欢做戏弄人的事情。好,我今天就给你一个痛快!”
正要起身冲上前去的萧逸却是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身后的屠户急忙走过来将他扶了起来,萧逸手中的兵器摔向了远处,众人一看,也是一把钉魂梭,看样子,跟陈平手中的一摸一样。
师徒二人都在心里藏着对方的恨,但是真见了面,却又都矛盾了起来。
陈平安给已经尊为兽神的萧逸一次机会杀自己,这是近乎怯弱的逃避,但是萧逸却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他本可以让屠户代劳,但是最终还是栽倒在地,手里的兵器也摔了出去,这一个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而接下来,自然就是轮到陈平安出手了。
他摇了摇脑袋,掌心里的钉魂梭再次落在了手中,“你还真是不会把握机会,萧逸啊萧逸,你就不应该回来,更不应该回到徐家剑冢。一把剑,一人骨,千把剑,万人血。剑冢之中的人,迟早都是血池里的祭祀之物。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平安老辣,而且更加擅长伪装,先前还是一副诚信忏悔的模样,现在就已经眨眼间换了另一幅面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所有人都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吧。
屠户挡在了萧逸的身前,手里的那把屠刀出现在手中,“他是我的。”
“闪开。”
千里屠户,横行魔域,怎么可能会被这一声恐吓给吓退,他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就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宛若一座无言的大山,不威自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