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市化发展,赵坡村,将来肯定能够划入到县城范围之内。
站在村里最高处——
一个名叫竹山,实际上只是一个大土坡的山顶,放眼望去,县城的楼宇,和一侧高速路上的车流,已经清晰可见。
从山顶到山下,又无比的寂静,跟县城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赵红城站在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并不荒凉。
隔不远,就是一座桥,桥上面车来车往,挺热闹的。
路是乡村的柏油路,国家村村通工程的一个作品。
虽然路不宽,但是修的还行,路两旁还有路灯。
赵红城特意选在晚上又来了一趟,他站在桥上看案发现场,却发现如果没有路灯,反而容易看到案发现场的一切。
有了路灯,案发现场格外的漆黑。
在那个地方,除了放火能看见,其他干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凶手在漆黑处作案,想找到目击证人相当难。
一开始,赵红城习惯性地找监控,唯一个摄像头就装在桥头。
六七个人不眨眼地看,眼都看花了,看了六百多辆车辆,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他观看的重点,是哪辆车在附近停下,然后又开走的。
但在监控的范围之内,没有一辆车是停下的。
按照凶杀案的惯常规律,一般是从死者的周围开始查起。
赵洪成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没有什么仇人呢,又没钱又没貌。
小姑娘却姓芦,叫芦芳芳。
她家是十二里外的芦湾村,那是一个河湾旁边的村庄,赵红城也去了,那个村庄比赵坡村更凋零。
凋零并不是说它穷。
眼见的是楼房一栋栋,不少外墙还贴着瓷砖,瓷砖上有“松鹤图”,建造的都非常漂亮。
但是村里却没啥人,在村里转悠了半天,就看见了三个老头。
许是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老头的表情形同痴呆,嘴里叽里咕噜着,“找人啊,得过年。过年了,人就回来了……”
芦芳芳上中学开始,就在姑姑家住。
一是学校离赵坡村比较近,只有三里地。
二是她爷爷奶奶都没了,爸爸妈妈都去了外地打工。
他们把儿子也带到了打工的地方,在那里上了学。
去年春节,他们在当地过了年。
也就是说,芦芳芳等于被父母抛弃在了故乡,她的情况比一般的留守儿童还要惨一点,完全不被父母重视。
芦芳芳的爸爸叫芦正勇,姑姑叫芦正玉。
芦正玉嫁到了赵坡村,丈夫叫赵建国。
赵建国,是赵坡村第一个开大卡车的人,也是第一个在浙江买房的人。
一般的农民挣了钱之后,喜欢在村里折腾楼房。
赵建国不一样。
他们在村子里的楼房,没有花大钱,只是凑凑合合盖了一个撑下门面。
在浙江一个工业小镇上,他买了两套房子,分别给了大儿子赵永健和二儿子赵永康。
两人都跟爸爸一样,是大卡车司机。
赵建国还把妻弟芦正勇,带到了浙江,手把手地教他开会了大卡车,给他拉客户。
稳定下来后,芦正勇才把老婆和儿子接来了。
可以说,芦正勇能在浙江过上安定生活,都赖赵建国的帮助。
孩子出了事儿,做爹妈的回来了,就在家呆了两天,就又回去了。
伤心是真伤心,但忙也是真忙!
上小学的儿子得有人接,离不了人。
案子破之前,芦芳芳也进不了火葬场,他们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义——
“赵执法者,那我们就回去了,等破了案我们再回来,一切的事儿,都找我姐吧……”
芦正勇夫妻俩,匆匆地坐上大巴车走了。
坐大巴的地方,就是那座桥。
坐在车窗旁,芦正勇扭头看了一眼案发现场,麦子金黄,已经快要收了。
赵红城只好找芦正玉谈话。
芦正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是说她如何如何辛苦地照顾家里,现在的孩子一个个心大得很,又都有主意,哪里听她的话哟!
赵建国的爸爸赵跃进,坐在轮椅上。
他行动不便,听到儿媳妇的哭声,他在一旁唉声叹气的。
芦正玉有叙述不到的地方,他还帮忙补充一些。
“您老这是……”赵洪成看着他的轮椅问。
“半身不遂。都三年了,就没离过这个玩意儿。要不是我这也老不死的,儿媳妇早就去义乌了。知道义乌不?我儿子还有两个大孙子都在那里开大车。”
老头儿说起儿子孙子,一脸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