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苏闭上眼:“妹妹,瞧瞧,你现在过得可真潇洒。”
“潇洒?”
黎梓熙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她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潇洒?哈!我没听错吧?潇洒!”
她抄起一个花瓶,狠狠向白流苏砸去。
花瓶落在白流苏额头上,白流苏眼睛扑闪了一下,一摸一手的血。
黎梓熙举着双手,歇斯底里,“去他妈的潇洒!你现在倒是好,拥有着无瑕的童年,良好的教育,名牌大学法律系,当过律师,有个稳定的男朋友,现在辞了职在做自由职业,还画画,搞艺术,真他妈的高档!而我呢?”
她指着自己,歇斯底里,“拜你所赐,我的人生是什么?从我能分辨出好坏起,我所有的人生就是张开腿,一文不值。”
她捂住眼睛哽咽,“我的人生一文不值。”
白流苏低下头,没说话。
空气,在那段彼此沉默的时间里,慢慢凝滞。
过了能有两三分钟,白流苏抬起头来,双眼定定凝视她,平静而深邃:“你凭什么认为,我的人生与你不同?”
“笑话。”
黎梓熙大笑着向后退去,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白流苏,“知道吗,你的话,是我今天听到过的,最大的笑话。”
她拉开门往出走,回头时,看见白流苏依然站在那里,眼里的光慢慢消失了。
一点一点,就像是星星溺死在黄昏里。
……
你被人生囚禁过吗?
如同嵌在墙壁里的观赏鱼,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中游来游去。
知道水里充斥着两三年的食物,知道不久后你会死去,或者是迎接一个无望的结局,你是否还会用尽全部力气地存活?
充满朝气,不会日日惶恐,不会惴惴不安?
白流苏就是这样。
提心吊胆,在所谓的爱情里,一点点失去了呼吸。
白流苏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是在她19岁。
性教育的缺失,让她直到二十五六,都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那些事在她的家庭,甚至在整个社会中,都是个让人羞耻,并加以回避的话题。
燕绮蹭着她的脸讨好,说,“宝贝我们不戴套了吧,好不舒服,就像穿着雨衣洗澡,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疼他,抱着他的脑袋,说,“好好好,那就不戴了吧,就这么一回。”
可是,就这么一回又一回,没个终结。
白流苏躺在手术台上,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她感受得到手术刀的颤动,以及负压机将那些碎肉吸出来的抽·搐,就是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麻木。
她走下手术台的时候,回头看见医生垫在她身下的白布上,全都是血。
血迹是那种淋漓泼下来的,不是一滴滴溅上去的,成片滴下,像极了凶杀现场。
她的孩子,被丢在一个沾着污垢的塑料桶里。
成了一堆被搅碎的肉糜。
白流苏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白流苏哭的时候,燕绮会抱她,带着心疼的眼神,说,“你别怕,我在这里。”
真好啊,那个时候。
他风华正茂,她青春靓丽,风吹过来时很温柔,偶尔还会飘过来花的香味。
真好啊,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