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的时候,苏清等了他整整五年。我不是很理解。”
我也不是很理解。
我:“那你还跟着徐周强?他这样对你。”
程幼薇笑:“各取所需吧。”
我:“钱?”
程幼薇:“一个是钱,另一个是报复。我妈控制欲太强,我很不爽。我就是不学好,我就是要当妹子当小三,我就是要折磨她,让她看着我现在的样子,然后生生世世都不好过。”
我:“……”
我突然觉得,青少年心理是个亟待提上日程的研究课题。
我皱皱眉头,本能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弄错了。
不对,我抬眼惊觉,这个案子,我在根本方向上就走偏了。
……
〈苏清视角〉
左诀十分善良。
善良是值得歌颂的事,也令人欣羡。
如果我有很多糖果,我想我会分一小部分给他人,收获他们的欢喜和感激,倾听那些我举手之劳所换来的歌功颂德。
看他们欢喜着唱着,幸福得好像要被溺死了一样。
善良也是。
我是个恶魔,我重复了很多次。
象牙塔里的左诀,太善良了,善良到以自己的好心,去推测每一个人,善良到我无比嫉妒。
我想,人得拥有多少溢出来的爱,才可以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
我不值得他怎么做。
我对他说过,我不会付给他钱。
他说他不需要,这只是职业道德。
他说他不想看到无辜的生命平白消逝,见不得别人受委屈。
真好啊。
他注定不会得到好结果。
我也曾心怀善意,在许多年前。
我曾怀着热情和坦诚,去对待每一个人。
可他们还是嘻嘻笑着,像戴着面具的瓷娃娃,变本加厉地欺负我。
高中那会儿,每个班上都会有零星几对谈恋爱。
正儿八经谈恋爱的倒无所谓,反倒是没谈恋爱、甚至不想谈恋爱的“几对”,会莫名其妙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和调笑对象。
我也和男生们传过绯闻,从未觉得脸红心跳,只是屈辱,彻头彻脑的屈辱。
因为那些男生觉得屈辱。
对他们来说,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就是屈辱。
所以,被人跟我扯上关系的男生,要么拼命欺负我撇清关系,要么就将我生拉硬扯到另一个男生身上。
我一直都没怎么吭声。
赵昇因为是我同桌,所以总被男生拉出来笑。
他长得黝黑,人也木讷,想反抗,又找不到发泄口,所以他从来都不跟我说话,一躲八丈远。
连晚自习做作业,都是面对着墙壁的。
可他的回避不起作用,他还是被男生们挪谕来挪谕去。
直到有天课间,我问他借块橡皮,他忽然间条件反射般,扇了我一巴掌,怒吼说,“杀人犯的女儿,滚!别跟我说话!”
我直挺挺楞在那里。
男生们忽然哄笑起来,说老公收拾老婆啦!没事的没事的,反正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啦!
赵昇慌了神一样的手足无措,说,“你们不要乱讲!苏清不是跟三班那个徐周强好嘛!初中时他还为她拿刀戳过蝙蝠哩!大家都忘了?啊哈哈哈。”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热血上涌,好像连带自己也被侮辱了,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抄起板凳,砸了他弓起的脊背一下。
他没料到,一下就被打蒙了,同学们登时惊呆了。
赵昇反应过来后,约莫觉得挺丢人,扑上来就想打我。
我从抽屉里,拿出我过九岁生日时,我爸送给我的藏式尖刀,刀身有五十厘米长。
我双手持刀对着他,双眼像锁住猎物一样,死死盯着他,我等着他扑过来。
我想如果他扑过来,我会杀了他。
赵昇干笑两声,:“果然是杀人犯的女儿,来学校里还藏着刀……”
我拿左手用力攥住刀刃,血淅淅沥沥落了下来,落在课桌上,我的书本上,又沿着课桌边缘往地上淌。
我死死盯着他,平静说:“你们说得对。我不仅是杀人犯的女儿,还是他的共犯。我杀过人,杀过很多人。我还想杀更多更多。现在,以后。所以离我远一点。”
我漠然说,“你们别再乱说话了,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肤浅、廉价、丑陋,还真以为我会看上你们当中哪一个。”
我摔下刀,掉头就走,我不想上课,也不想再上学了。
我整个人都麻木了,像过了电一般,头重脚轻,软绵绵的。
那一刻,我没觉得手疼,只觉得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