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火车,手里握紧装有地址的皮包,觉得火车异常缓慢。
赶回家时天色已黑,我连上电源,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入横滨的邮箱。
收件箱里,有多封未阅读的广告邮件和账单。
仔细查阅以后,我发现横滨在3月25日有一笔巨额支出,项目是公寓的首付,数额将近20万美金。
按账单来看,大约需要40年,才能把剩余的几十万元房款,完全还清。
就当我正要退出邮箱的时候,忽然看到,草稿箱里有一封未发出的邮件。
收件人是入江常务。
我打开邮件,屏幕的白光,异常刺眼。
看完草稿之后,我默默关上电脑。
房间一片黑暗,我在榻榻米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
我望着黑暗中淡米色的天花板,正美的身影又在眼前闪过。
标签……红色……绿色……
灰色,米色……灰色……米色……
我记得以前读药科的时候学过,有一种很罕见的视觉障碍,叫作……
难道?!
我猛地坐起来!好多事情都隐隐约约有了联系!
我急忙发手机短信,给横滨的女友:“阿健他有红绿色盲吗?”
马上来了回复:“没有,他色觉没问题,怎么?”
我呼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为谨慎起见,我给她回复了个:“没。”
“在邮箱里找到什么了吗?”那边似乎很急切。
我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迟疑了一下,打下两个字:“还没。”
合上手机盖。
原来如此!
可是,还应该有一个关键的人,才能把这一切联系起来。
……
我爬起来拉开灯,打开房门,踏上拖鞋跑到隔壁。
我踮起脚尖,从门上面的通气窗,怎么也看不见房里的情况。
我拿来吃饭用的矮桌垫在脚下,向房里望去。
房间被翻乱了,里面的用品果然无一例外是米色、白色或灰色。
墙上的彩色日历,纪念日和节日,都被用大大的黑笔圈了出来。
可以看出,警察带走了一切可疑的物品。
我丧气地从门上滑落,难道就只能到这里了不成?
就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确认真凶了!
我灰心地靠着门坐在走廊上,目光落在楼下,白白的一堆物体,是垃圾堆。
我穿着拖鞋跑下楼梯,用手在垃圾堆里疯狂地乱翻着,撕开一个一个整理好的垃圾袋,各种物件散落一地。
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有一种预感,我已经无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突然,在垃圾袋下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帕角。
我揪出手帕,上面绣着“MM”,第二个“M”上还有一根线跳开了。
怎么会是他?!注:日语里“松本”的首字母缩写是“MM”)
这正是松本常常用来擦汗的随身之物!
由于胖子很爱出汗,他总是拿着手帕擦啊擦的。
我握紧这条帕子,手指骨因为握得太紧而凸起来。
这里是后田区,他家住在小町区,上班无论如何也不会路过这里。
也就是说,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下我确定了杀死正美的凶手,但还有一些谜题尚未解开。
剩下的,就只有到现场才能弄清了。
我精心洗了脸,刮去胡子,换上我最喜欢的衬衣,对着镜子确认之后,环视了一下这不足三张榻榻米宽的房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
摞起来的书堆沉默地伫立着。
门卫看见我这么晚回到厂里,很吃惊:“冈崎君,你落下东西了吗?”
我点点头,向他摆摆手。
因为我是失语者,大家都不耐烦盘问我,看对方一个一个字写出来,是件需要耐心也很痛苦的事。
幸好如此,否则我肯定会露出马脚。
我推开仓库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钢铁摩擦的“吱呀”声。
居然没有上锁。
我拉开昏黄的灯,一个人来到巨大的发酵罐面前。
这个发酵罐呈圆柱形,约有50米高,在接近罐顶的地方收窄,用不锈钢的盖子固定,需要旋转圆环形的把手才能打开。
罐子侧边焊着横竖的细钢管,充当供人爬上爬下的梯子。
虽然已经废弃不用,但不知是培养细菌年长日久,还是里面尚有已经腐败的培养基的缘故,发酵罐臭不可闻,一般人不愿意靠近。
灯光在罐子后,投下冷冷的黑影。
黑影下有一扇小门,走过这扇门,就是冷库。
当时被杀的正美,就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