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从天桥路过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购物中心像烟花一样炸开,半条街都笼罩在炸碎的粉尘烟雾里,朦朦胧胧的,像是做了一场梦。
杨素是去银行给刘红取钱的。
刘红看中的包很贵,第一次去时,钱没带够,她只好叫刘红在那家店里等着,自己拿着银行卡去外面取钱。
可是现在,购物中心没了,她一个人背着一皮包的钱,站在天桥上,竟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是完全不知所措的……
杨素从口袋里,拿出一部老旧的按键式手机,这手机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购物中心门口一位执法者的。
那时,她刚随人流从四楼下到一楼,路过东门口时,险些摔倒,一个执法者好心地搀了她一把。
她抬头,看着他俊朗的脸,破天荒地竟有些动心。
趁着那执法者回头跟同事说话,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他口袋里的手机。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旧的手机,应当是用了好多年,舍不得扔。
原来是个恋旧的人啊……
杨素勾起嘴角,翻开手机,按下通讯记录上最近的一个电话号码。
两声提示音后,一个粗嗓子的男人接了电话:“喂,高海啊,新调过去的那个市怎么样啊?有空儿哥几个出来聚下,怎么不说话啊……”
杨素挂掉电话,轻声念出那个名字:
高海。
是吗?
……
杨素花了一个星期时间,问了不少老同学,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班主任的消息。
班主任确实已经去世了,但并不是因为什么车祸,而是因为癌症。
据说检查出来时,就已经是晚期,天天化疗,头发牙齿几近掉完,可命还是没从死神手里多抢回来一点。
最后,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痛苦,还是内心再也受不住折磨,班主任在病房里,用皮带自杀了。
同学给了杨素班主任老婆的住址,杨素拎着一大筐水果过去。
师娘很友善,听明白她的来意之后,一脸欣慰地叫她进屋。
说老头子走了十几年,难得还有学生有这份心。
客厅里,专门留了一个柜子摆上老师的遗照,杨素一看到照片上的人,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师娘叹了口气,眼圈也红起来:“杨素,我记得这个名字。你们是他带的最后一届,他原来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好孩子,学习很好,很聪明,就是性格太内向,不爱说话,和他小时候有点像。”
“他怕你走弯路,总想着帮帮你,让你变得开朗些……这个人呀,什么都爱操心,什么都放不下……怎么就突然那么狠心地撒手去了呢。”
杨素心里难受得要命,又不晓得怎么安慰师娘,只能默默地看着班主任照片抹眼泪。
遗照上,班主任瘦的很厉害,双眼无神,两边脸颊都陷了下去。
但在杨素的印象里,班主任身体很壮,虎背熊腰的,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笑起来,整间教室都要抖三抖,以至于班上还一度流传,班主任其实是个练家子……
没想到,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只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被病魔摧残成这样。
师娘这些年,像是也过得很不好,一个人独居,家里桌上放的全是药和病历本,五十来岁的人,竟已满头白发,不见青丝。
杨素看得越发揪心,可哭久了,也实在不像样子。
只好借着抽纸巾擦眼泪的空隙,跟师娘搭话:“老师他当时是生的什么病?”
师娘递纸巾的手一滞,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神色竟有些古怪。
杨素觉察出来不对,一双眼睛定定地望向师娘,等着她回答。
“你老师他,其实一点病都没有。”
“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怕说出来了。”
师娘望着柜上遗照,好半天才开了口,声音幽幽地,“原先……他只是睡不好,说总是做噩梦,后来人就变得古怪。”
“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说话,极不愿意照镜子。听到一点响动就吓得要命,冲谁都发火,再后来连饭也不吃了。”
“当时以为是狂犬病,就拉着他去医院。十几年前嘛,医疗哪有现在这么发达,跑了省里好几家大医院,片子也拍了,化疗也做了,什么都没用。”
“这来回的折腾,他病情反倒更加恶化,人瘦的很厉害,两眼发直,整天嘴角只念叨一句话——‘他马上要追上我了’。”
师娘的眼睛忽然瞪大,像是想起了极恐怖的事。
“后来那天中午,他跟我说,他不会允许自己失败,又笑着叫我去买饭。我以为他终于振作起来了,可等我买完饭回到病房,他就已经……”
“我当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后来回想,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