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第一个梦,你说过,你妻子家里条件比你要好,而你在讲述梦时,也提到了‘农村老家’。”
“你的心里,一直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可现实里,你的妻子并不在乎这件事,你便将这份担忧,投射到你未来的孩子身上。”
“他是你所有负面情绪的积累,在你心里,是个丑陋畸形的怪胎。你想要找到一个释放点,可你更害怕他——因为确切地说,他是你极度自我厌弃,而塑造出的对立形象。他是另一个你。”
“你很厌恶你自己,在你心里,你是丑陋的。”
“所以,在第二个梦里,你被毁了容,成了大家都害怕的怪物。但一开始你并不是这样,你提到了梦里你的衣服上有‘校牌’,或许你是在青少年时期遭遇了什么。”
“这件事成了你人生的转折点,自此以后,你变成了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你很害怕被别人发现,一直把这件事隐藏、压抑在心底。”
“直到它最近,因为你婚姻上的问题,又慢慢被牵动,浮出来,甚至已经开始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我们现在来说说,你的身体状况吧。你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有心悸、多梦……你很有可能隐瞒了自己的偏头痛史。”
“这就要说到你的第三个梦——爱丽丝漫游仙境综合征。梦中感官扭曲、事物变形,是偏头痛的先兆,这样的梦,多出现在童年时期,成年后也是有可能做的。”
“你有长年的偏头痛,最近复发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大病,但很难根治。而且,发作时的疼痛感,不会低过你失眠、焦虑时的难受,你却完全没提起。”
“那么我猜,你最早出现偏头痛,就是在青少年时期,那件大事发生前后。”
“最后,说说你的困境吧,你说你岳父岳母对你不满,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你。可当我问时,你又说他们后来改变主意,支持你们了。”
“我猜这是假话。因为一开始你说的是‘差点’就结婚了。你的岳父岳母如果同意你们在一起,没有阻碍,那么这句失败的结论,是不成立的。”
王长川垂着头,不再说话。
秦晓叹了口气,看了看墙边座钟,摘下眼镜:“休息一下吧,我去喝点水,你可能也需要一点时间想想清楚。”
秦晓从座椅上起身。
王长川的衬衫,像是穿了很多年,袖口和衣领的形状已经有些走样,但却洗的很干净。
掉落的袖扣,买不到白线补,就用暗色的线,认真地缝好。
这是一个从头到脚都整整齐齐,体体面面的人。
秦晓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往门口走,王长川忽然说话了。
声音里,还是没什么底气:“我可以相信你吗?”
秦晓微笑,不急着承诺,也不急着否认:“你太紧张了,就算你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心理压力……给你讲个我的故事吧。”
“早几年的某次酒局,我和朋友打赌,赌输了,就要一个人去大山里度过三天。”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愿赌服输,自己就真的这么跑去了。我一路开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到村口时已经傍晚。”
“村子里的人很热情,听说我是外地来的,都抢着请我去家里吃饭。我推脱不得,又正好肚子饿,就去了一个面善的婶子家里。”
“那一家人很不错,见有客来,还特地杀了只鸡请我吃。但饭刚吃完,我准备走时,忽然听见她在院里骂她丈夫。”
“强悍的女人骂起街来,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引得周围邻居都趴在墙头看热闹。”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吃了人家的饭,就这样走掉,总归不太好。我就去劝架,一问才知道,她丈夫招待我时,杀错了鸡,把家里唯一生蛋的鸡宰了。”
“我说愿意赔偿她。那个婶子支支吾吾的,说这年头鸡不好买,从大山里走去城镇上,就要几十里路,蛋鸡价又贵。她这是土生土长的鸡,下出来的蛋,和外面的洋鸡蛋不一样……”
“我赔了她三百块。她手里捏着钱冲我笑时,我发觉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周围的村民眼神也不一样了。黑夜里,一双双眼睛藏在土墙后望着你,就像狼。”
“我心里有点怕,赶紧回到车上。开了两步路,发现根本开不动,我的车胎被人扎了!”
“有几个人过来问我情况,说要等到第二天天亮,可以用拖拉机,拉我的车去镇上补胎,今晚让我就先睡在他们家里。”
“我吓得要命,我怎么敢下车。那些人围在我车周围冲我笑,让我摇下车窗。我明明知道是他们做的,可还是要强装出笑容,一边应付他们,一边偷偷报警。”
“村支书带着执法者,过来赶走了那些人,说那几个都是村里的流氓无赖,还好我及时喊了执法者,没出大事。”
“我被送出山村,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