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转头看着孙铈,道:“谦和,你去将今日的情形告诉老师,我还要留在这里看看情况。”
孙铈眼神奇怪的看了看杨常继还有李毅,点点头离开了。
杨常继点点头,笑着道:“李兄真是好大的能耐,孙家的子弟都已经唯命是从,这等才气威能,真是让在佩服。”
李毅摇摇头,道:“这并没有什么唯命是从的道理,孙铈乃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的好友,事情总要有人做,孙铈乃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呢,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听了李毅这话,杨常继眼神有些游离,显然是有所感想。
他看着四散离开的学子,叹了口气,道:“李兄真是高士,在下孟浪了。”
李毅拱拱手,算是没有放在心上。
“李兄,你也是出身贫寒,进入学堂也有近月,不知对我寒门子弟有何感想?”杨常继突然问道。
李毅也是知道,杨常继出身贫寒,早年丧父,乃是其母凭着织布造衣供其读书,是个确确实实在的寒门子弟。
虽然是寒门子弟,但是杨常继的经历却要更加悲惨几分。其家田亩不多,交了税赋之后只能勉强度日,为了供应其读书,杨母呕心沥血,日夜操劳做工,最后在其考取童生功名之后积劳成疾,命殒在织布机上。杨常继没有其母支持,只能靠着做工奔波来求学,身为童生当过活计、账房,也被世家子雇佣成为随从,可以说是丢尽了颜面,最后考取秀才,每月领取廪米才能勉强度日。
看着面前这个身穿旧袍,一脸坚毅的青年,李毅想了想,道:“寒门子弟自幼家贫,虽能苦中求乐,却免不了低人一等。学堂之中,寒门子弟不是附庸世家子,为求提携照顾,就是刻苦读书,不问世事,两者皆是情有可原。”
李毅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杨常继一直认真的听着,等起说完,像是有些不满意的道:“寒门子弟,不是附庸权贵,就是不问世事,难道李兄就对他们没有什么悲痛吗?”
“悲痛?”李毅微微一愣,不明白杨常继为什么将话题牵扯到寒门子弟身上,又这般激动的追问。
“是啊,我寒门子弟也是堂堂正正的人,虽然出身乡间,但是却更加注重德行,不敢有丝毫出格之处。入了城中,却因贫寒而低人一等,处处畏手畏脚,为求生存,不然就是想要借助权贵有一条出路,不然就是不问世事,想在科举一途拼上一拼。权贵子弟声色犬马,我等却要忍辱求生,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公吗?”
杨常继此刻哪里还有刚刚温和的摸样,眼神狠毒,表情一时间竟然有些狰狞。
李毅心里惊骇,没想到其原本恭敬和顺的外面下面,竟然藏着一头凶兽,这等愤慨怒火,竟然使得自己都有些心惊。
“常继兄,常继兄。”李毅连声喊道。
其声雄浑,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杨常继顿时醒悟过来,看着神情惊骇的李毅,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子正兄,世道不公啊。”杨常继语音悠长,却是含着无穷悲愤。
李毅闻言也是无言以对。
如今大明日衰,权贵日肥,百姓饥寒交迫,只能勉强度日,却还遭大户侵扰。
杨常继这等寒门子弟,要是天资傲人,考取功名还好,不然只能当个账房、管事,要在权贵手下供其驱使。就算考取功名,官场错综复杂,说到底都是权贵博弈的舞台,也免不了趋炎附势,看上官的脸色。
权贵势力实在太大,从民间工商农政,到朝堂权利争夺交割,都由他们一力掌控,寒门子弟去了只不过是其手里的棋子,因权威财富被他们利用,哪里有真正的出头之日?
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之上,都缺少寒门子弟晋身发展的温土,所以又怎能说寒门难出贵子,应当是贵子难出寒门。
回想自己的发展史,要不是私设武装,明弱暗强,恐怕自己也没有机会有今日的权势吧。
李毅想到这些,只能为这些一心求学,想要出人头地的寒门子弟默哀。
杨常继也是聪慧之人,刚刚是情绪失控,才稍露心志。
此刻恢复过来,连忙辑手道:“刚刚在下言语激烈,还望李兄海涵。”
李毅有哪里责怪他,笑着道:“情有所源,我有怎会怪罪。”
杨常继闻言笑了笑,“不瞒李兄,近日将有乱局其实我早就知道,上次去王老宅中乃是示警。但是却没想到声势如此之大,要是早知如此,定早些告诉王老和李兄,多少能减少影响。”
李毅闻言也不知道其话语是真是假,不由问道:“我听王老说,常继兄乃是山长的弟子,今日之乱乃是为了助山长掌控学堂,那么李兄又为何要阻止呢?”
杨常继对于李毅的疑问放佛早有预料,正色道:“不瞒李兄,发生这等事情,都不是我和山长愿意看到的,皆是先生王鹤翔自己固执己见,暗中谋划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