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女孩子们的猜疑，盖洛普倒是径直走上前，接过塞蕾妮手中的医灵药水，道了声谢，便扭头走向温妮菲德，中途也没忘记得拔掉软木塞嗅了嗅瓶子里的液体，随后又把窄颈瓶交给米雅法儿。后者扶起温妮菲德，为她喂了一口药水，又拆开将药水均匀涂在伤口处。

在医灵药水的强大疗效下，因拆去绷带而再次涌出血液的伤口开始结痂，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紫黑色的痂疤相继脱落，露出婴儿肌肤般娇嫩的新生皮肤。丽丝蒂负伤的小腿和踏雪被烧伤的肚子则瓜分了剩余的药水，总算回复得七七八八，起码能够再次跑跑跳跳。

塞蕾妮看见这番情景，露出一个甜美而诱人的笑容：“我是吸血鬼呢，你就直接相信我？”

“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信任，是看他或她到底干了什么，而不是看他们的种族、国籍、职业等外在的东西。我们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自然不担心。”所谓输人不输阵，盖洛普说起这些死要面子的话一点都不脸红，他已经确信只要自己不踏破某条底线，那么对方就不会翻脸，而且对方想打坏主意的话，也犯不着多此一举地往医灵药水里掺东西。“有一本记录亡灵生态习性的书提到，变成吸血鬼的人由于长期吸取同类的血液，心智会受到影响，看见别人就像看着美味可口的食材，而你的眼神清澈纯粹，我看不到任何敌意或者把我当作食物的感觉。”

吸血鬼少女闻言一怔，似乎有所触动，然后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真不明白你是太勇敢还是太愚蠢，可能两者皆有吧。”

盖洛普耸耸肩，不置可否。他说的原因是他选择信任塞蕾妮的理由之一，但在拔掉木塞嗅闻药水的气味才是决定性的因素，接过药水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地为自己加持了“水质分析”这个法术，随后他在药水交给米雅法儿的瞬间，用口形做了个“水质分析”的单词，也请元素法师再悄悄检查一遍，加上伍芙尔族的灵敏嗅觉，足够检查出药水有没有问题了。要是两次水质分析的检查都没能查出药水有问题，那么盖洛普绝对会给那位做了手脚的药剂师的高超技艺献上无比的敬意，然后自认倒霉——水平不够的弱者，活该挨聪明人和强者的坑。

再退一步来说，这些兽族原本隶属于万里乌斯军团，他们是帝国的保卫者。在变成亡灵后，呆在灰烬山脉四百年多没有外出，也刻意避开其他还是活人的同胞，尤其是塞蕾妮，身为吸血鬼却没搞出过一起袭击活人吸血的事件，足以说明他们的立场。换成共有主义者的说法，就是“觉悟很高”。要是说这样子的她会突然间作出残害战友后代的行为，盖洛普倒是认为从明天开始太阳就只会从西边出来这种事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望着一地尸骸的战场，盖洛普很想搜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和能用的东西，他相信丽丝蒂此时也有类似的考虑。用掉的药水和羽箭是要花钱的，何况这次他一口气损失了两件准魔法装备，不捡点破烂弥补损失，简直就是割肉啊。但是兽族亡灵正盯着自己看，加上之前这群家伙好像管杀不管埋的，也没有半点去捡战利品的意思，也许他们有尊重死者，不拾取遗物的习惯，加上对方又怀疑自己是亡灵巫师的帮凶，冒冒失失地去捡亡灵的装备，说不定会坐实这种猜想，到时候真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于是盖洛普遗憾地把目光从尸骸上抽回，对塞蕾妮说：“那么，有劳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军团长阁下吧。”

吹拂过山脉的夜风不知何时停下了，仅有时续时断的虫鸣才能打破树林里的安谧，一支外表恐怖骇人的队伍沉默地穿梭在树林之中，除了上百双外形不一的脚板踩在落叶和枯草上的哗哗声和女孩子们紧张而沉重的呼吸声以外再无声响。

作为介于俘虏和朋友之间的身份，盖洛普一行人被置于队伍的中间，四周则是兽族亡灵。最前面领队的是吸血鬼塞蕾妮?黑翼，手脚敏捷的骷髅战士三三两两的在队伍两翼游走，身体结实而动作相对迟缓的僵尸以盖洛普他们为中心，排列成整齐的方队向前迈进，几个通体乳白色、半透明的幽灵旗手在队伍上方来回飘浮。

“呵哈哈……跟亡灵们一起搞夜行军的经历，足够我在酒馆吹嘘五六年了。”或许是女孩子们过于紧张的心情，既年长又相对经验丰富的丽丝蒂，一边被赫萝搀扶着走着，一边打趣起来，“不过嘛，就是担心没有人信我。”

“劝你不要这样做比较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旁边的塞蕾妮宛如鬼魅一般从阴影中走出，冷不防吓了这个前雇佣兵头子一跳，“我们隐世避居就不想再与活人有太多的联系，对活人来说，灰烬山脉深处可是禁地。”

“哦？你们躲在这里四百年不挪窝，莫不是这里有什么宝物？”

“与你无关，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的人大多不长命。”塞蕾妮抛下这句话，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队伍前面。

丽丝蒂不满地啐了一口唾沫：“切，真没劲。说不定是变成了亡灵后，脑子跟着腐烂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