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太阳的西沉,夜色从东方浮现并且逐渐支配启明城的天空时,在竞技场看了一整天比赛的民众又一次组成浩浩荡荡的回家大军,沿着驿道返回首都里的住处,欢声笑语与意犹未尽的交谈讨论播洒了一路。毕竟冬猎会再有一天便要结束了,意味着他们的休假即将结束,当紧接而来的圣婚日——这个伍芙尔族的传统节日一过,皇室的官吏们就会挨家挨户地来征召他们去参与各种大型工程的建设,直至春暖花开,继续重复去年的一切。因此首都圈的平民们都非常珍惜这段难得的欢乐时间,好麻痹一下生活的艰苦。
想要在快要把驿道堵住的密集人群中快速穿行几乎是不可能,但此时一辆马车却做到了,靠着车夫的高声吆喝与车门上精美的三头蛇纹章,让平民们无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为其留出足以通行的空间。
没一会马车离开了驿道,驶到一条连接启明城东北城的林荫小道上,那里是启明城的贵族区,因此归家的平民们是不会走这条路,十几名侍从卫兵骑着灰鳞鸟跟随在马车的侧后方,还有两位骑着战狼的骑士。
马车上的乘客自然便是依诺莉?卡雷尔?索兰尼亚以及她的侍从队长,早在准决赛被盖洛普击败的时候,这位骄傲到骨子里的天才已经没有留在狩猎庄园的必要,只是她当时打算先等等那三个领她的赏金的皇家军士兵的消息。
依诺莉在别墅里苦苦等了一夜,也没有后续消息,直到今天上午她亲眼看见盖洛普出现在竞技场上,而她的侍从找遍了附近的军营都没找到那三个皇家军士兵。这时她明白昨晚的暗杀行动失败了,那三个家伙没准还被盖洛普活捉了,说不定已经提交到皇家军军法处或者某些大人物手里。这令依诺顿惊慌十几分钟——这点时间对于从来没感受过恐惧的她来说,可是漫长得不可思议。
新晋贵族在首都圈的古老贵族眼中是高级平民,不过仍旧是受到帝国承认的贵族,谋杀贵族可不是什么小事。纵然能够通过母亲萝玛尔的权势把事情压下来,也要手忙脚乱好一阵子,甚至要向某些大人物让出部分利益来换取对方的闭嘴,毕竟萝玛尔能当上了军务大臣,自然不会缺少政敌这种东西。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见到盖洛普带着追随者们拔营离开,也没等到贵族法院的宪兵来找自己,依诺顿才放下心来,并且推测出那唯一的真相:那三个皇家军士兵确实失手被杀了,但那个泥腿子畏惧自己,故意输掉比赛之后开溜跑路了。
不过那个泥腿子终于害怕自己也太晚了,她依诺莉是什么人,说好了要以鲜血洗刷耻辱就一定要拿盖洛普的鲜血洗刷。于是她把目光从车窗外的景色抽回,落到坐在对面矮凳上的侍从队长上,问道:“那个泥腿子的行踪查到了么?”
“从盗贼公会那里买来的消息上说,那伙人正沿帝国大道往西境诸省方向进发,走得很赶,这时候大概已经达到了芬草镇了。”侍从队长答道。
“溜得真是快,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依诺莉的双眸中闪出一丝不悦,“那么发出悬赏了吗?”
“三小姐,这事挺困难的,帝国中部的盗贼公会都是为皇室效力,要避免走漏风声,只能借助冒险者公会来发达消息。”侍从队长思忖着说“而且很不好找人接这活,毕竟大部分人都没有谋杀一位贵族的勇气……”
“那个泥腿子算什么贵族!新晋贵族全是一群戴上了玺戒的农民而已!”依诺莉有些疯狂的咆哮起来,脸色铁青,一口银牙咯吱咯吱的挫动着。
“是是是,三小姐,您说的对。”侍从队长见到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依诺莉的逆鳞,连忙低头附和几句,侍奉这位贵族千金多年的她深知对方在发怒时是不讲道理的。等到依诺莉的怒气稍稍平伏,她才继续道:“但那个人始终顶着一个男爵头衔,足以吓退很多雇佣兵和冒险者……”
“那就去找那些不介意杀死贵族的亡命之徒,只要能把那颗红头发的头颅拿到我面前,金狼头、魔法装备、甚至是皇家军小队长的军职,我都能给她们。”依诺顿狠狠地锤了一下车厢,“而且要快,他们要是进入了西境诸省,就不知要等何年何月才有机会了。”
侍从队长应道:“这个我自然晓得的,三小姐。返回启明城内我马上去办。”
依诺莉听到这话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恢复一点好心情的她刚想打开座位下方的抽屉,取点饮料来喝时,突然听见暗夜里传来咻的十几声尖锐响声。
被誉为“帝国之锤”的武技天才,她当即就分辨出那是箭矢高速飞行的声音,连忙遵从着训练场上养成的战斗本能打滚趴下。下一刹那,十几声“咚咚咚”的利物贯穿硬木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随后是一抹温热的铁锈味液体溅到她身上。
抬头一看,依诺莉只见马车一边厢壁上多了近十根破壁而进的冰棱,每根足有一寸粗,其中好几根还打穿了车厢,分别钉在侍从队长和她刚才所坐的位置上——那股温暖的液体正是从侍从队长体内喷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