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河湾城的内城安睡在无边的黑夜下,仅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在走廊内回荡,清冷的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泄在地上。
主堡的城主办公室之中,威莉娅阅读着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不大,上面的兽牙文字只有寥寥数行,但她却皱着眉头看了有半刻钟。最终她放下这份简短得可怜的报告,把视线投向站在办公桌前的情报总管多萝茜,开口询问道:“他今天就做了这点事?”
“是的,我们连他上的厕所都在事后检查过了。”多萝茜报以肯定的回答,“他的所有随从,包括给他打扫房间的人我们也都有两到三名密探跟随,但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行动。”
“那么这段时间有没有不速之客入城?”
“没有,码头区那边倒是在今天黎明时分捉到四个划小船偷运丝绸的走私客,大概明天或后天法务官会向您报告这件事。”
“真是不敢相信,小美人接受现实了么。”威莉娅自嘲一般地笑了笑,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结论。
早在一年半前的那个庆功宴舞会上,在相搂共舞的极近距离观察下,她便确认那个红发男孩是个野心勃勃的小家伙,虽然他对很多利益得失不放在心上,但他属于那种一旦定下目标就想方设法去完成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总是有完成目标的能力。
为此,她做出全面的严防死守。
各个城门的守卫部队翻倍,雇佣盗贼公会的盯梢人暗中巡视各处街道,留意酒馆旅店是否有新旅客入住;码头区外十几艘军舰日夜巡逻,既截断可能从水路前来的帮手,也防止城内有人坐船出逃;由于芙丝翠儿出逃时选择了秘道的举动,威莉娅干脆将所有秘道都临时填上,来个一了百了。埋藏在内城地底的几个法阵亦不计成本地日夜启动,确保没人或某些动物能以传送、潜地和飞行进来以及出去。同时防止盖洛普狗急跳墙下走极端,芙丝翠儿和菲里两人的安保措施亦加强到超过了她自身的地步。
截断了盖洛普从外面获得增援的可能性后,也将河湾城内所有可能帮助盖洛普的潜在盟友逐一分解瓦解:与盖洛普有师徒名分的高阶元素法师薇欧拉在他抵达河湾城当日,便被魔法学院给予一个带领学生进行冬季野外采集实践的任务派往猎兽岛,在开春之前都回不来;凯尔达商会在萝卜加大棒的敲打下选择了暂时关闭城内的商馆和货栈,以“我不在场所以帮不了你”的方式来个两不得罪;启明神殿那边获得了一批价值上万金狼头的捐赠,让神殿主祭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维护贵族之间的神圣婚礼不被坏人破坏。
至于政治方面,早就在卡洛顿地区光复的时候,威莉娅已经着手布局,将所有包括她妹妹莎珞特在内的对与峭银城联姻抱有反对倾向的本土派贵族,留在卡洛顿地区恢复生产维持治安,哪怕是维萝妮卡这种不问政治的古典军人也因为女儿雪伊的缘故都被丢在澳福城练兵备战,而像萝萝莉尔这样支持联姻的亲外派与持中立态度的骑墙派则逐步调回积羽湖行省,摆明了不让本土派的贵族参加婚礼,尽管这样做有违维希帝国的贵族传统,但威莉娅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如今用孤立无援来形容盖洛普目前的处境一点也不过份。
多萝茜附和道:“阁下,我认为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不管怎样,保持监视,婚礼那边的准备工作加紧,长夜漫漫,恐生噩梦。”
“您的意志,我的使命。”于是情报总管欠身施礼,随后退出办公室。
威莉娅望着窗外的夜空,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仿佛将体内积累的压力与紧张也一同排出体外。再过五天,女儿的婚礼就会在神殿举行,只要婚礼完成,她就不必要再跟盖洛普斗智斗力了……
一直半睡半醒的芙丝翠儿已经记不清时间又过了多久,只是隐隐地记得自己的母亲威莉娅和菲里又来过几次,跟她说了些话,然而她最希望见到的红发男孩一直都没有出现。
听见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芙丝翠儿睁开了眼睛,看着许多侍女涌入房间,用冒着蒸汽的热水注满浴盆。随后她看见侍女们帮失去行动能力的自己宽衣解带,放进浴盆里认真刷洗,侯爵千金明白那个该死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盖洛普,你在哪里?
一滴眼泪从芙丝翠儿的眼角渗出,顺着精致的轮廓滑到下巴。
这个异状没引起侍女们的注意,分工明确的她们专心致志地忙碌着,替芙丝翠儿清洁身体,修剪指甲,理发梳妆,把她亮银色的及腰秀发绑成一条条轻柔的小辫子搭在背上,搬来威莉娅珍藏的香水与脂粉为她梳妆,最讽刺的是那些香水几乎全是盖洛普以前赠送的。
之后侍女们为她穿上一套漂亮的丝绸燕尾礼服和崭新的鹿皮长靴,马裤与外套是鲜艳夺目的火红色,而打底的衬衫是璀璨如金的亮黄金,袖子与领口上则用银线绣出天鹅帆船状的花边。尽管与瓦尔特家族的纹章颜色不搭边,但只要是伍芙尔,一眼就能看出这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