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亨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办法回应。
虽说这些卷子是自己调试机器一点点印刷出来的,但是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如何销售如何印刷,自己都没有决定权。
他早年间就没有一个当领导的心,现在更是没有掌握一些权力的意思。
他只知道自己儿子能折腾出现在这样的局面,那是自己儿子厉害,既然他厉害就得听他的。
陈文亨说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我说了不算。”
中年男人却没有轻易的放过陈文亨,他说道,“不管老弟你是不是普通工人相识就是有缘,老哥我和你一见如故,老弟家里有没有置办年货呢?各个这里别的年货没有,就这挂历多,老哥多给你包几套,你回去送人也好。”
中年男人只字不提一起卖“卷子”的事情,他热情的给陈文亨包了各类挂历共十套,若不是看着陈文亨带着这十套挂历已经有些费劲了,他说不定还要给陈文亨包上更多。
总之,陈文亨晕乎乎的出了洗印社。
他有些闹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自从厂子出了问题,他到儿子的学校这里工作以来,好多事情都和他以前认知中的不一样了。
先前有那个鱼摊的父亲送海鲜,他还勉强能接受,毕竟和自家也算是有所关联。
可是自己今天只是出来印个东西,怎么就搞成这么一副样子了。
怎么不光能白白省下几十块钱的复印费,还能免费拿到十套挂历。
要知道,这栋大幅海报挂历出现的年头并不是很久。
现在可是属于过年时候的时尚单品,这些挂历动辄十块,印刷精美的甚至要二十以上,而且销路极好。
陈文亨就算是个文盲,也知道自己挂了这一身的挂历,至少也值一百块钱。
陈文亨想不明白就寻思回去问问儿子,朝着车站走去。
中年男人在屋子里目送陈文亨远去之后,他赶忙来到复印机前,再次启动复印机,复印出了陈文亨最后复印的那张卷子。
原来复印机复印是有“缓存”的,中年男人原先也不知道,但是他买这机器的时候,特意去了趟京城,中观村那里的店家,专门教了如何使用复印机。
他足足在那学了一周,还送教导的老师两条中华,才学到了其他从全国各地来的买家们学不到的秘技。
这张卷子虽然看上去整体乌漆嘛黑,题目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中年男人也不是为了做题。
他仔细的看着那些能够辨认的字体,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那就是这套卷子的“抬头”,上面写着《小学生学习报》字样。
也不能怪陈文亨不谨慎,没有用一些毫无意义的文字来做实验。
主要是因为过往节俭的习惯,让他露出了这个破绽。
保密意识不是天然就拥有的,而是需要培养建立的。
中年老板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刚才送那十套挂历一点都不心疼了。
他作为曾经印刷厂的一员,如今洗印社的老板,他当然听说了最近有一个很出名的《小学生学习报》。
据说外县有个普普通通的小学,就是因为有了这玩意,成绩一下子从看不到影子冲到了和全市最好的小学伯仲之间。
还据说,那个县的所有小学,今年的寒假作业都是那个什么《小学生学习报》了。
不少市里的家长寻思给自家孩子上上强度,让他们也做一做这套《小学生学习报》,可是走遍了全市的心花书店,竟然没有一家卖这一套卷子。
有些门路的找到了县外的亲戚,他们也就自家小孩有一套这个作业,多了也找不到。
不过,有件吊诡的事情就是,这套寒假作业越是难找,找的人越多,传的就越来越离谱。
有道是法不传六耳,有道是有用的东西不轻传。
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中年男人能够一眼看出来陈文亨的社会经验不算太多,但是他能拿着一套《小学生学习报》跑来自己这里复印,就说明他是《小学生学习报》的核心人员。
而且,看他对于复印的一团污渍,完全看不清上面复印的是什么一点都不生气,那就说明《小学生学习报》那边有高人,他们研发除了仿制复印的技术。
而这种拥有时效性的东西,如果重新制版排版大规模印刷,等折腾出来成品,假期也都快过去了。
综上所述,中年男人觉得这个生意很有前途。
他一边欣赏那些他从外省进来的挂历,看着上面的大姐姐,一边想,“若是能搞到一批《小学生学习报》当做新年礼品来卖,说不定会和挂历一样好卖。”
中年老板的思路很对头。
送礼从来都不讲究什么有效和性价比。
反倒是越有名的东西送起来越有面子。
而像是《小学生学习报》这种东西,送起来更是面子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