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扬告辞时已经夜幕降临,他请夫妻二人留步褚韶华对闻知秋道“你去看看闻歆睡了没?我送送容扬就好。”给容扬使个眼色。
容扬便没再客气,褚韶华悄悄指点容扬几句拍卖行的事“市府没有机密,市府首先会向全城拍卖行招标,你知道自己的优势最先拍卖的是田家的房产,房产的拍卖要在年前全部完成。接下来首饰珠宝家俱古董,这些都需要懂行的人来估价。”
容扬眼睛中升起感激闻姨丈于这件事情上不好循私太过,褚姨这是特意给他提供一点内部资料。容扬道“我明白。”地皮是大头,率先套现,不论上海政府还是南京政府,都愿意看到大笔资金入账。首饰珠宝家俱古董,市政府也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次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拍卖。闻姨丈明年任期将至,哪怕不谋求连任,也需要一份漂亮政绩给南京看。
两人行至客厅,闻雅英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见到容扬立刻将书随意的扔到一畔,欢喜起身,想说什么突然瞥见一畔继母,满心的欢喜如同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一般蒙上一层阴影,闻雅英脸上的喜悦消失不见,淡淡的叫了一声,“表哥,你要回家了。”竟是没理褚韶华,容扬蹙眉,你这态度可不对呀。
褚韶华将目光从客厅收回,落在容扬身上,并不介怀闻雅英的失礼。
“让雅英送送你吧,她一直盼你回来。”
容扬点头,“褚姨,你早些休息。”
褚韶华回房,她看人从不论血缘,容扬明理,她一向将容扬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对待,至于容扬和闻雅英的表兄妹关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褚韶华一转身,闻雅英快步上前拉住容扬的手,小声说,“表哥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舅舅家出大事了!”
闻雅英自以为小声,却因心中焦急太过事情要紧忍不住加重语气,褚韶华耳聪目明,一丝细细的声音传入耳际,褚韶华也只是弯弯唇角,步伐不变的去儿童房看两个儿子了。
容扬被闻雅英拉到自己房间说话,为防有人突然进来,闻雅英把房门的西式锁反锁,才坐到卧室外的小起居室的圆沙发上,焦急的同容扬说起舅家破产的事。
“我求爸爸好几次,请爸爸帮帮舅舅家,爸爸说会帮忙,也不知道有没有真帮,报纸上一直没有好消息,说舅舅家破产了。”
“姨丈说会帮忙,那一定会帮忙。你急也没用,好好学习才好。”看得出表妹是真的为舅家担心,容扬手背轻碰彩色玻璃圆几上的茶壶,壶壁温热,容扬倒了杯温水给闻雅英。
“表哥,你有没有办法帮舅舅家?”
“我会尽我所能。”把田家的资产拍一个高价,非但能帮田家还政府债务,更重要的是,有助于姨丈累积政绩。这才是最重要的,姨丈的仕途在最关键的时候,我要尽心尽力。
闻雅英的眼中尽是信任,捏着琉璃烧制的茶杯,顾不上喝水,认真的叮嘱容扬,“表哥你有事就找我爸爸,不用总找褚阿姨,她可讨厌舅舅家了,自从舅舅家倒霉,她就每天跟过节似的。”
容扬忍住没笑,眼睛却是弯了弯,“田家对褚姨下过黑手,田家倒霉,褚姨高兴也是情理之中。褚姨待你可好?”
“好什么?就那样。有爸爸和祖母,她也不敢对我不好。”闻雅英翻着眼睛嘀咕。
“近来成绩如何?”
“就那样。”
“雅英,多在功课上用心。”褚韶华不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她是另一种令人敬重的长辈,她对容扬,尊重指点,从不吝啬,可是对不受教的人,褚韶华不会浪费时间。
看褚韶华如何教育闻韶闻歆,两个孩子这么小就很懂得照顾客人,客人到家里后他们在一边听客人说话,给客人递东西吃,多么可爱。餐桌上大家会一起说说家常话,连闻歆都不会有被宠坏的小孩子的行为。听闻老夫人说闻韶的成绩很好,入学后从没有拿过第二名。闻歆这样小,也已经会背几首唐诗,认识自己的名字。
相较之下,闻雅英太过平庸。
可是,这不能怪到褚韶华头上,闻雅英有父亲祖母,褚韶华只是继母。闻雅英成绩一般,也一直有家庭教师过来补习。不说别的,有这样单独的小套间做卧室,头顶雪白天花板吊进口水晶灯,墙壁不是用壁纸,而是镶木板,橡木地板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谁能说褚韶华对继女不好呢?
容扬一直认为这个表妹不太聪明,理智上说,你就是不喜继母,也该先修练好自己的七十二般本领,再去不喜。你屁本事没有,就是拗着性子说你不喜,你还说不出继母的半点不是,可见褚姨待你是真的没有不好。
褚姨不与你小孩子一般计较,是她心胸宽阔,在上海有几个继女管自己继母叫阿姨的。大户人家,不叫母亲也要叫太太。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你父亲的女儿,她却不仅是你父亲的妻子,她还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商人,是上海工商协会的副会长,着名的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