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后,仰在床榻上,眼中满是失落。
宋绶正色道:“吕公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鉴,我既为参知政事,自当竭力相助,亦是本份。”
“吕公。”
是是非非,谁说得清楚呢?
“汉龙。”
哪怕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吕夷简其实是为了给子孙铺路,希望人死怨消,不要因为他的原因而牵连子孙后代。
一个个颜容憔悴,愁容满面。
没有了上一代的政治资源,人走茶凉,下一代的晋升之路就必然会困难重重。
因为吕夷简不是在刚患病的时候,而是已经到了病入膏肓,即将死去的时候。
赵骏故作嫌弃地道。
人类是否能解决癌症、艾滋、渐冻症。
吕夷简咳嗽几声。
“你要更加努力。”
“多谢。”
赵祯不能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但官家自从十三岁继位为帝,朝中权力就一直为刘太后掌握。
晏殊他们同样也明白吕夷简的心思。
可终究是共事多年,也是他最早发起投降。
如果把宋朝这个时代比喻为山底,二十一世纪是山顶,未来科技是天空的话,那么赵骏至少已经站在山顶上仰望过星空,哪怕依旧是一只蝼蚁,却也不再是一只无知的蝼蚁。
说着他看向赵骏道:“当初我阻挠你,想让你先参加科举,再慢慢融入士大夫。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担心你的出现会摧毁士大夫阶级,从而让我们的利益集团消散?”
吕夷简他确实不太喜欢。
正如王曾病逝之前,心心念念的是他的子嗣一样,吕夷简在苏醒过来之后,就立即要求家人通知赵祯。
“吕许公。”
“汉龙。”
若非有以吕夷简为首的一干大臣与刘太后据理力争,庇护着那位小皇帝一路长大,恐怕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
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
所以可以说赵祯的前半生,吕夷简不仅仅是他的大臣和老师那么简单,同时也是他最重要的依靠。
历史上吕夷简病逝的时候,赵祯停朝三日,不仅命文武百官前去吊唁,还在后苑穿孝袍服丧,亲自为吕夷简发哀,就可以知道两人的感情有多深厚。
吕夷简认真地看着赵骏道:“大宋江山,就交给你了。”
“汉龙。”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更加复杂。
晏殊看了二人一眼,随即道:“那好,我们就先回去了。”
房间里每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老夫,在此谢过!”
赵骏等人微微点头,随即目光看向床头。
赵骏听着。
所以他也谈不上对吕夷简有多恨。
因为他如今也站在了这个高度,坐在了这个位置。
但现在,他信了。
可对于吕夷简他们来说,他们前面几十年一直生活在山底下,连看山顶的机会都没有看过。
吕夷简对吕公绰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吕夷简大笑道:“那你前半辈子斗过老夫了吗?”
此刻屋内汤药味道弥漫,吕夷简被家人搀扶着倚靠在床头,屋子里吕公绰、吕公餗、吕公著、吕公弼、吕公孺五个儿子都在。
众人站在原地,耐心听着。
他轻声道:“汉龙,我可以与你单独谈谈吗?”
再怎么怕死,不想死,身体的衰老不可避免,也终究是到了这一步。
他的目光从原本的清醒,又慢慢愈发地浑浊,最后,也就只剩下那么一丝呢喃。
中华上下五千年,像霍去病、诸葛亮、伟人这般,一出世就是惊天动地者,屈指可数。
当时朝中不知道多少大臣向太后谄谀献媚,甚至有人鼓噪起武曌旧事,比如时任御史中丞的程琳就向刘娥上了一副《武后临朝图》暗示。
“嗯。”
在场几個熟知他们关系的宰相们哈哈大笑。
最多几日,少则一两天乃至半天时间,等透支的身体潜力用尽,生机消散的时候,吕夷简就可能会彻底死去,神仙难救。
“哈哈哈,跟阎王请个假?”
众人一愣。
屋子内暗了下来,唯有旁边一盏明灯还在散发着光芒,吕夷简的脸隐入了灯影里。
能让他们在余生晚年时间,还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
“我明日再来看望吕公。”
自己年老体衰,没有能爬上那片山顶,倒在了登山的路上。这不仅仅是吕夷简的遗憾,也是王随、盛度、王曾他们的遗憾,未来或许也会成为晏殊、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