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明初时曾设为府,后降为州,原隶湖广布政司,现为湖北布政司所辖直隶州。
因此地位于湖北、江西交界处,境中有长江水道奔流而下,故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月前传来上游重镇荆州叛乱消息,蕲州知州周建元担心叛军会利用船只沿长江侵袭地方,于是便组织州里营兵并募乡勇积极防御,免得刚刚太平没几年的蕲州又遭兵灾。
蕲州驻有绿营守备汛兵2300余人,又募乡勇弓捕3000余,除千余用于沿江要隘和州内要道外,余下用于州城防御绰绰有余。
只不久前周建元却接到武昌总督衙门紧急公文,命蕲州抽调兵勇至少三千前往武昌听侯调遣,另外往武昌输送大量粮草物资。
听说是朝廷新任大将军王要攻打荆州,故而湖广各地要全力支持大将军王的军事行动。
总督府公文用词严厉,云地方不能及时完成任务的,无论何官何职一律免职。
周建元的直属上司是湖北巡抚胡全才,按程序总督衙门不当越过巡抚衙门直接派发公文给地方,但由于湖广刚刚分省,湖北巡抚衙门驻地在郧阳,因此荆州以东各府州县实际还是听令于武昌的总督衙门,加上总督衙门措词严厉,为保官职周建元这个知州当然要无条件服从总督命令,便将本州营兵及新募乡勇抽了三千人由守备郑大旺带去武昌。
这就导致蕲州城防兵力极其空虚。
为此,周建元特意于州衙后堂设宴请城中士绅大户前来商议筹粮募饷事,希望大户们能够多多协饷捐资,好让他这个知州大人有钱招募一批丁勇,以解决州城及所辖各地防务空虚的问题。
甭管什么年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叛军这会并没有打到蕲州,局面没那么危急,自然会有青壮愿意为了官府的赏银积极报名。
蕲州城中的士绅大户也算开明,知道州城一旦为叛军所破谁都好不了,便你出三千我出五千的大抵满足了知州大人协饷所需。
周建元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正准备表扬众人几句,却有守城兵勇来报,说是城外来了一群黄冈的营兵闹着要进城。
黄冈在蕲州上游,乃是府治,要比蕲州这个州治高一级,两地虽没有从属关系,但在地理上却是唇亡齿寒。
因此黄冈的兵突然跑到蕲州来,意味着上游的黄冈很有可能失陷!
这让周建元和一众士绅大户都是人人变色。
都知事关重大,当下众人簇拥知州老爷往城头一观,看是否真是北边黄冈过来的兵。
上城之后,果见城下有两三百绿营兵丁正在吵闹。
这些士兵衣甲不整,看着狼狈至极,不少兵丁身上还吊着绷带,显是负伤在身,武器之类的也不齐全。
怎么看都是一股溃兵,还是那种一路狂奔过来的溃兵,精气神一個都没有。
众人不禁都是惊疑。
见城上守军不开城门放他们进去,那帮黄冈逃过来的营兵群情激愤,骂爹骂娘的不堪入耳。
士绅均是皱眉,周建元却顾不得计较这些,探出身子伸头大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我们是打黄冈府过来的!”
城下有兵大声回道,语气很是焦急。
得到确切的回复后,周建元心下一突,仔细看了看,又喝问道:“你们孙都司何在?”
孙都司是驻守黄冈府城的绿营将领,虽说是个武官,不过其人却颇是风雅,很好读书,也很敬重读书人,每年都自掏腰包支持家境贫寒的学子进学,颇受士绅百姓好评。
周建元和那孙都司曾见过几面,如今既是对方的兵过来,那自是要问一问孙都司下落的。
听了城上叫喊,城下一个把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仰着脖子喊道:“回城上大人话,叛军自武昌坐船过来打进黄冈城了,俺们孙大人叫叛军给杀了!
俺们没处跑,这才退到你蕲州来,请大人快开城门放俺们进去,那叛军在后面追着呢,用不了多久就过来了!”
叛军奔蕲州来了?!
周建元和一众士绅都被城下那把总的话惊住,两个胆小些的更是吓得两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城上兵丁和青壮听说叛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也都是吓的人人变色,兵丁还算好些,青壮中有不少人都吓的哆嗦,对于守城打起了退堂鼓,只想悄悄溜回家躲着。
周建元也慌,州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兵,前一阵总督大人一纸调令就调走了大半,现在城中营兵只有三百人,要不是紧急征召了千余青壮上城协守,恐怕城头上都看不到多少人。
为此,他天天烧香盼佛祖保佑叛军都往府城、省城那去,别惦记着他这小地方,哪曾想佛祖不保佑他,那天杀的叛军竟然还是来了。
心里慌归慌,可周建元身为蕲州军民的主心骨,这会还是得强打起精神稳住心神,问那把总叛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