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上一阵,才放下帘子,开始闭目养神。等到赶车的家奴通告,宝玉才惊觉自己已经到家。
快速穿过大门,轻步疾行下,宝玉来到贾政的书房。在门口侯了一阵,才听到他爹的通传声。
掀起帘子的宝玉,独身走入堂内。见到贾政负手站在敞开的窗前,他老老实实行礼道:“爹,妹夫他说不方便来。”
稍后,又把陈恒的原话,原原本本的说给贾政听。后者听完,沉默许久,才摆摆手,意兴阑珊道:“知道了。宝玉,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宝玉已经许久没听过贾政的夸奖,可偏偏他又听出贾政语气中的无奈和苦涩。宝玉留了个心眼,想到陈恒跟贾政之间的哑谜,便出声问道:“爹,可是家中要发生什么大事?”
没想到这傻儿子,也有机灵的一天。贾政十分意外的侧过头,想了想,还是笑道:“咱们家能有什么事,你只管去老太太那儿玩耍。再过几日,你媳妇就要回来。切不可再惹她生气,夫妻间和和美美才是真……”
见贾政又要唠叨,宝玉心底马上犯怵,又听贾政此刻的语气十分柔和。他才忍不住眨眨眼,觉得他爹今日怎么变了个性子。
“去吧去吧,老太太大病初愈,切莫让她劳神伤心。你说些好听的话,记得别打扰老太太歇息。”贾政摆摆手。
怎么还把我当孩子看,宝玉露出愁容。可贾政难得对他和颜悦色,宝玉只好道:“孩儿省的。”
出了贾政的书房,宝玉直奔荣禧堂。贾母一见宝贝孙子从外头回来,忙笑着将其拉至身前。询问起宝玉,今日他爹交托的事情办的如何?
宝玉岂会妄言,只挑着些街上好玩的事情,又拿来逗老太太开心。人上了年纪,哪有没病没灾的。贾母知道自己这身子,只要宝贝孙子陪着,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两人说上一会闲话,就碰上三春入内给老太太请安。说来也是奇妙,时至今日,三春年岁都是不差。除了贾迎春因为孙家儿郎之事耽搁外,连剩下的两春都未嫁出去。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有何种隐情,还是此刻的各家勋贵,人人自危。
宝玉未觉有疑,只想着一众姐姐妹妹,还能像小时候那般玩乐,真是件极好极好的事情。
一群晚辈簇拥着贾母玩闹上半天,临到晚饭时刻,宝玉见还未见到琏二哥、琏二嫂的身影,半是奇怪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怎么我们家的千里眼、顺风耳一日都未瞧见。”
贾母就喜欢宝玉这张能说会道嘴,忙笑道:“他们夫妻俩最近成天喊忙,也不知道神神叨叨些什么,整日都不见人影。你姨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凤嫂子都没时间过去一趟。”
“太太真是说笑了。这么显威风的时候,我那好嫂子真没去?”宝玉听的大为吃惊。
“可不是嘛。”贾母又看向一旁的探春,怜惜道,“还是这丫头懂事,在旁帮了你娘不少忙。”
“……”宝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跟探春对视一眼,又起身谢过妹妹对自己娘家人的照拂。
见宝玉这般模样,探春倒是一慌。忙让过半个身子,嘴上嘟囔道:“都是自家姊妹兄弟,二哥哥这是为何。”见宝玉只顾着傻笑,探春又对老太太无奈道,“二哥哥到底是长大了。果然还是老太太见识高远,知道放二哥哥出去历事一番。”
老人家就喜欢听夸奖晚辈的话。又是自家孙女开口说的,到连自谦的功夫都省了。贾母乐呵呵道:“也不盼着你哥有多大出息。能知晓些事情、学些本事,将来等你们出嫁了,给你们撑个娘家来,你们也有个傍身后路。”
一番话,说的三春神色各异,只有宝玉在旁掰着指头,数起宝钗回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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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恒在家呆了几天,替岳父检查过林珏的功课。就挑了个日子,朝宫里递了面圣的折子。赶在某日的早朝过后,陈恒被李贽召至宫中对话。
今日韦应宏到不在,只有太子李贤作陪。陈恒入殿时,便瞧见李贤坐在御座下的首位,身后站着一个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李俊。
陈恒上前先见过礼,又向李贽禀明来意。得知这位臣子还是一心想回松江去,李贽也未出声阻拦。只笑呵呵问着是林如海的意思,还是陈恒自己的意思?
这种黑锅,岂能让岳父替自己背着。陈恒自然再三声明,表露自己的心迹。李贽点点头,许是今日心情不错,他竟然开始考教起陈恒的学问。
“今日早朝的热闹,你如今不是朝官,没赶上这事。”李贽对着李俊道,“俊儿,你来给陈大人说说,也让陈大人答一答你心中的疑惑。”
陈恒不敢迟疑,连忙供着手听完李俊的讲述。原来今早的朝堂上,首辅韦应宏跟曹廷受发生一场辩论。说的是‘法不责众’之事。
这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历代名家圣贤都有各自的解读。但面对现实里上级抛出的考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