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熊柔坐在马车上,她难得一脸崇拜地望着扶苏。
这一刻,她真的是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
眼中藏满了点点星光。
她像个小女孩望着自己的父亲那般,就这么远远地望着扶苏。
一手扒着车窗,一手托着下腮,努力地望着她自己选的夫君,眼里,心里满是对扶苏的欣赏和佩服。
扶苏让熊柔知道,一個好男人是什么样子。
一旁的侍女还是第一次看到熊柔这样的神色,忍不住道,“良娣今日真是温柔可爱?”
熊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等到扶苏上了马车,熊柔只是很乖地靠在他胸膛上,将自己的手和扶苏的手十字交叉起来。
扶苏看着熊柔,她含羞地低着头,刹那间有几分今淑的影子在身上。
单纯,渴望爱。
“良娣这是怎么了?从前那只母老虎不在了,我这还怪想的。”扶苏捏着熊柔的脸颊。
她直起身子来,“老虎?今淑是你的小公主,夫人是你的解语花、贤内助,到了我这我就是母老虎了。”
“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说什么了我?”
“你说你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熊柔没有心情和扶苏斗嘴。她双手双脚把自己并拢起来,柔声对扶苏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母亲。”
扶苏一听,还挺惊讶。
因为过去扶苏从没听过她提起自己的母亲,扶苏还以为,熊柔是个心里只有她自己、自私自利、只想着争权夺利的女子。
“我的生母试图生养弟弟,好让她和我有个依靠,可是她在生产的时候,却难产了。”
“其实我并不为此感到悲伤。我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也许别人遇到这种事,会更加认可生养一个男孩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保障。可是我不是。”
“我只觉得我母亲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算是女人,未必也要有了儿子才能有依靠。”
“从小我就喜欢和佩服华阳太后,她也没有儿子,没有丈夫,可是照样活得很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我母亲不一样,她整日过得郁郁寡欢,为没有子嗣而感到伤怀。别人都在花园里捉蝴蝶,我的母亲则坐在家里无休止地责罚医家,不停地给自己化妆,希望得到父亲的重视,能够再度生下儿子。”
“她整日抱怨周围的人,抱怨周围的事情。等到怀孕了,她又整日担心会有人陷害她,下手去害她的儿子。她把我赶出来,担心我的存在会吓走未出世的小世子。”
“后来母亲走了,走的时候,父亲都没有去看母亲一眼。”
熊柔一点点慢慢地说着,可是她却很平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母亲走了,其他女人想把我赶出大院子,让我去住小院子。我没有屈服于那些女人,给了她们一人一耳光。”
“父亲在见到我这样的个性后,反而非常欣赏莪。父亲给我找了天底下最好的乐师教我学习音律,又命师傅教我读书写字。”
“打那以后,所有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在那个庞大的家庭里,要想过上好的生活,被自己的父亲重视,就要证明自己对于父亲是有价值,有用处的。”
“后来的事情,太子也都知道。”
扶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熊柔揽住。她的额头贴着扶苏的下巴,两人就这么依偎着。
其实熊柔的故事,何尝不是自己的故事呢。
在过去,他也是嬴政根本不受重视的孩子。虽然是长子,但是嬴政对他并没有像今天这样。
一个家庭里,固然亲疏有别。可是利益这样看似无情的东西,有时候却又能加固亲情。
灌夫骑着马路过,见到良娣今天一副小鸟依人姿态,根本不像平日里那般娇纵跋扈,张扬疯狂的状况。
灌夫摸着后脑勺,“怪啊!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这路还没有走多远,又出了一桩事。
快到傍晚的时候,众人都到一处驿站。
这里设施简陋,可是周围有广大的平地,可以用于安营扎寨。
众人就在此地歇息下来,打算明天天一亮,再去长平战斗遗址。
兄弟们扛过剑,上过战场,还是第一次要去给人挖坑埋尸。知道这是一桩善举,大家心中的正念自然都被激发出来,扶苏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自然更加光明,他的声威也更加广大。
只是夜晚的时候,扶苏正在被人服侍洗脚。熊柔也已经沐浴完穿着纱衣躺在榻上,她拉下帘幕,正在等候。
这时,扶苏帐外却传来一阵吵闹。
“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