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道。
嬴政哈哈一笑,道:“朕的确还能撑一会,但撑不了太久了,朕这次前来,只是想问一些事。”
“陛下请问。”嵇恒道。
“你认为这大秦天下还能继续吗?”嬴政很平静,殷殷目光中包涵着希冀。
嵇恒沉默。
他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知道。”
“或许能,或许不能。”
“非我能定。”
“而且能与不能,就算真说出,也无意义。”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我亦不能改。”
“而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是尽力而为。”
“朕同样知道。”嬴政声音轻微,却异常清晰:“只是朕不舍啊。”
“朕为这天下付出太多太多了。”
“朕心中不安。”
嵇恒给嬴政倒了一杯热水。
他坐回原位,却是淡淡道:“世事难料,谁又能妄定结果?陛下你没有必要想这么多,而且城中开设有医馆,陛下若是真想多看看,可以将自己的病情详细的公布出去,以召集天下医者商议,或许能拿出医治之法。”
闻言。
嬴政脸色蓦得一沉。
他怒喝道:“你是想让朕将自己交给那些医者摆布?”
嵇恒淡淡道:“皇帝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医者只负责看病治人,若是不将病情如实的告知,医者又如何对症下药,又如何开方治人?你这猜忌心思太重了。”
“相信是很困难的事。”
“但有时,也只能去相信。”
“大秦有四十二郡,七百多个县,地方医者数量不少,或许在宫中一些太医眼中,陛下的病是无药可治,但在地方的一些医者眼中却未必,有时候未尝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
“不过.”
“这由你自己决定。”
“我自不会去多加言语。”
嵇恒闭口不再言。
嬴政冷冷得看着嵇恒,也是拂袖不再去说。
他问道:“你让扶苏做的这些事,可有多少把握?朕想知道全部。”
嵇恒目光微沉,摇了摇头道:“谈不上把握。”
“重点在利。”
“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只要利益足够大,万事皆能成,朝廷放出的‘利’,能不能让关东心动,就要看后续了,不过后续会做那些举措,我不能告诉陛下。”
“恐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吧。”嬴政冷笑道。
他双手撑在大案上,额头渗出了一层细亮的汗珠。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你现在的所有举动。”
“都是在为一件事做铺垫。”
“就是朕死!”
“这才是你不敢给朕说的原因。”
嵇恒沉默。
也算是默认了。
嬴政讥讽一声,嗤笑道:“这一两年,你为扶苏谋划的所有事,都只有一个出发点,便是助他稳定朝堂,你真以为我看不出?”
“这两年,你借各种政策,缓和朝廷跟地方的关系,削减地方将领的兵权,主动跟匈奴交好,为的就是帮扶苏上位扫清障碍。”
“而过去朝中跟扶苏有过争议的大臣。”
“也在你的布局下。”
“被一步步清理出了朝堂。”
“此后你并未就此松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如今你竟将主意打到了朕的头上,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这是朕的大秦。”
“朕的大秦并非是非你不可!”
嬴政怒目而视。
这一刻。
原本有些虚弱的始皇,仿佛一下子又焕发了生机,变得无比凌厉跟冷酷。
眼中充斥着杀意。
嵇恒轻笑一声,小酌了一口茶水。
他看向始皇,淡淡道:“陛下不用吓唬我。”
“我不吃这套。”
“再则。”
“我做的有错吗?”
“人终有一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陛下以疲惫之身,依旧巡行天下,为的不就是借己身威慑宵小吗?”
“而今陛下身体越发衰弱,这样做固然让人很难接受,但就现在的情况,这就是大秦最好的选择。”
“而且”
“嵇恒没算计过陛下。”
“现在的一切谋划,都止于陛下活着。”
嬴政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