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储君位置恐都未必能保。”
“虽然可能性不大。”
“另外。”
“铸币权下放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也只能用这一次。”
“一旦有了这次的经验,地方势力定会大幅警觉,朝廷再想如法炮制,也会无比的艰难,毕竟那个‘称钱衡’的东西,也就第一次能起大用,而且现在多半只是为了表现对朝廷忠诚,等他们真的反应过来,定会大幅警惕的。”
扶苏点头。
前面嵇恒提到‘称钱衡’,他其实也不以为然。
只是后面细细琢磨了一下,才知道‘称钱衡’的确是一手妙棋,因为朝廷颁布下去,恐很多人都不会在意,都只会认为朝廷是无力监管,迫于无奈随手安排的,而实际上,地方官府为了尽可能的向朝廷表示忠诚,大多都会遵从,毕竟只是一个秤盘,又算得了什么?
加之。
放开私铸钱币。
地方势力来钱太快了。
自然不会那么心急火燎的去制造劣币,不然落到朝廷耳中,免不得有人要丢官,因而早期为了稳妥起见,都会是足额足量的,也就会一步步引向嵇恒所说的‘良币驱逐劣币’。
但吃了一次亏之后,这些人自不会再吃第二次。
日后也会越来越不起作用。
更关键的是。
朝廷日后是会把铸币权收回的,那就相当于,他们这么辛辛苦苦的铸钱,最终都为朝廷做了嫁衣,心中更加不会对这些政策上心了。
嵇恒缓缓道:“下放铸币权,只能是天下货币紧缩的时候才能用,而且不能用太久,不然天下这么多铜矿大肆铸造铜币,货币的价值只会不断贬值,最终的情况,其实过去咸阳经历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事出突然,也非是货币自身贬值导致的。”
扶苏蹙眉。
他面露一抹不解。
咸阳何时出现在货币问题的?
随即。
他想到了一件事。
扶苏沉声道:“当年的兰池?”
嵇恒点头。
他淡淡道:“当年始皇兰池遇袭,关中大索一月,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关中粮价飞涨,原本五六十钱一石的粮价,一下子飙升到了一千多钱,这也导致,当时关中不少人饿死,甚至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这种情况跟货币膨胀类似。”
“但又有所不同。”
“货币膨胀是货币大为贬值,原本五十六钱能买一石的粮食,等日后却是要一两千钱才能买到一石,甚至是一箩筐的钱币,都换不了一石米。”
“所以铸币权必须要尽快收回。”
“不然天下货币泛滥,受苦受难的还是底层。”
扶苏心神一凛。
他也知晓了其中的利害,连忙拱手道:“扶苏记住了,定会早日将铸币权收回,绝不让其旁落太久,更不会容许天下货币贬值到如此地步。”
嵇恒轻笑一声,目光深邃道:“扶苏,你又错了。”
“货币,同样是一场战争。”
“只不过相较于沙场上的战争,货币战争没有了血与火罢了。”
“但这却是大一统战争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