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哥哥,哪里容得贾宝玉如此无礼!
贾宝玉被他骂得一愣,目光倒是终于从虞信脸上移开了,愣愣看向薛蟠。
薛姨妈忙喝道,“吃多了酒在胡吣些什么?还不快陪着你哥哥去前面待客去!”
薛蟠气不过,正要将贾宝玉的“恶迹”说上一说,虞信开口道,“蟠哥儿,我们走”。
薛蟠愤愤哼了一声,乖乖跟着走了。
王熙凤忙笑道,“姨妈,却也不是我混说,真真大表哥一等一的容色气度,不论是谁乍然见了,都要看呆了去!”
其他忙连声附和,贾母却还是不高兴,作色道,“蟠哥儿也不小了,却还是满嘴混说,本来是极高兴的喜事儿,倒叫他一个人搅和了!”
薛太太自是不敢和她顶嘴,薛宝宝却忍不住了,刚刚薛蟠不发声,她定也是要开口讥讽的!
林黛玉就坐在她身边,见她要开口,忙抢着站了起来,“姐妹们,我们出去走走,这关门闭户的,空气污浊,我身子弱,是受不了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说着不等别人说话,草草行了一礼,扯着薛宝宝和甄英莲就走。
她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老太太就算生她的气,也不会怎么样,但宝姐姐就不一定了。
王熙鸾就也哼了一声,跟了上去。
她常听王太太提起贾府的事,提起贾琏,对贾家的男人是极看不上的。
因着今天是邀请至亲,迎春和惜春不便前来,这下便只剩了探春一个女孩儿在屋里。
她看了看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勉强行礼笑道,“老太太、太太,那我便和姐妹们一起出去玩了。
我来的时候见姨妈家的腊梅开得好,正好去赏鉴赏鉴!”
贾母铁青着脸摆手让她走了,巧姐儿有些害怕,往王熙凤怀里缩了缩。
王熙凤脸都快僵了,勉强打圆场道,“这大冬天的,咱们人多,又烧着炭盆,的确有些气闷,叫她们女孩儿出去松散松散也好”。
她虽力图轻描淡写地将“污浊”二字改成了“气闷”,但屋里的气氛却还是十分紧张。
这屋子里坐的几乎都是四大家族的女人,四大家族如今声势已大不如前,正经有诰命在身的,除了两位未到场了史侯夫人,也就只有屹立多年不倒的贾母和夫君本事的王太太了。
如今贾母不高兴,谁又敢高兴?
就在这时,贾宝玉忽地站了起来,失魂落魄道,“虞哥哥不高兴,林妹妹也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去赔罪去”。
贾母见他神色不对,生怕怄着他,不敢阻拦,忙叫丫鬟们好生伺候着他出去,又对王熙凤道,“凤哥儿,你去帮忙照看照看你宝兄弟,他一向心实,最是不会那些个机锋的”。
林黛玉怕薛宝宝开口,得罪老太太,因此自己上了。
她自忖着她是贾母嫡亲的外孙女,贾母又喜爱她,就算生气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只她却不知道贾母虽没有当面发作她,到底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她一句“机锋”。
王熙凤忙不迭地带着贾宝玉和巧姐儿走了,王太太就不动声色另起了个话头,贾母的神色才略略好转些不提。
……
……
贾宝玉出去后就要去寻林黛玉几人,王熙凤也是怕了他了,将巧姐儿交给袭人,让袭人带巧姐儿别处去玩,准备亲自整治一番,免得叫几个小姑娘烦心。
袭人笑道,“二奶奶,实在不是奴婢躲懒儿,只二爷这个呆子,二奶奶也是知道的,奴婢实在不敢这个时候离了二爷的”。
她话音刚落,王熙凤的丹凤眼就锥子般落到了她脸上。
袭人心头一寒,正要再说,王熙凤已似笑非笑开口了,“袭人姑娘这还没正式开脸呢,姨奶奶的谱儿就摆上了!
依仗的是什么?是二爷的宠爱,还是姑娘的那些个鬼蜮伎俩?”
袭人面色发白,求救看向贾宝玉。
贾宝玉却不看她,只惊恐看向王熙凤,脸上有惶恐、有羞耻,却没有丝毫愤怒和对她的怜惜。
袭人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枕边情热时,她曾一遍又一遍地问过他,问过他,如果他们的事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贾宝玉软语安慰,说发现了,倒是正好方便他名正言顺地收了她做姨娘。
可现在,他,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是指望着自己去争那个姨娘吗?
袭人素来知道贾宝玉不一定能靠得上,只没想到在轮到他们的事情上时,他竟然也靠不住!
“二奶奶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简简单单几个字,袭人就觉得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王熙凤似笑非笑的目光,更是叫她觉得半截身子已经被埋进了冰冷的土中。
“你不懂没关系,咱们宝二爷懂就行了”。
王熙凤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