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持剑立马于后阵,扶着盔仰头看了眼烈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细汗。
原来焦灼之感不是太阳晒的,而是那越来越近的隆隆马蹄声导致的。
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对手可是横扫关中杀人无数的西凉铁骑,蒯越探了探头,依然未见骑兵身影,愈发焦急。
明明感觉近在咫尺了。
……
襄阳,州牧府。
刘表与蒯良一边茶话,一边对弈,刘表棋艺本就稀松平常,对手又是蒯良,没几回合就大势已去。
刘表岔开弈题,转而说道:“子柔,算算时日,异度也该到穰县了。”
蒯良落下决胜一子,淡淡道:“穰县据南阳之心,无论张济东进还是南下,皆是必经之地,异度据城而守,张济难有作为。”
刘表看了眼死局,丢下棋子,“近年来,异度驱逐袁术残余,又诱杀杨定,兵锋正盛,吾担心他沉不住气。”
“主公担忧不无道理,良这便快马传书,提醒异度。”
刘表点点头,“来,再弈一局。”
蒯良心头无奈,又不好表现,开始收子。
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刘表。
蒯良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近日流民人数愈加增多,不过各家也在设法调度船只,如此积极,难得一见。”
“此事多亏诸葛子谦引发。”刘表呵呵一笑,“终究是重名的,什么都要较个高下。”
刘表暗指荆襄各族,有时候为了争名,也会割舍一些利给百姓,这事他肯定喜闻乐见。
这事还得感谢诸葛巡这小子,不过他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招够了人手,事了而遁了,堪称进退有度之楷模。
想到这,刘表不由遐想:若蒯越也有诸葛巡这心性,穰县应该是高枕无忧吧。
……
西凉骑兵在眼前如乌云般散开,渐渐分化成两拨。
蒯越眉头紧锁,这算是首次对阵真正的西凉骑兵。
上一回对付杨定,用的是山道伏击,杨定本就损兵折将,山道中骑兵根本无法施展,反而会相互踩踏,最终蒯越完胜。
但这里是盆地腹地,地势只是微微起伏,并不妨碍骑兵冲锋。
蒯越看了眼前方盾阵,拽紧了马缰,喝道:“弓弩手预备!”
弓弩兵纷纷启手,张弓搭箭,斜向上举着。
“噔噔噔!”
数道箭矢率先射入荆州军阵之中。
借助骑速,西凉轻骑的箭矢先发先至,前阵顿时有几名兵士中箭倒地。
“放!”
蒯越歇斯底里地喊出,仅按捺片刻,就已经积蓄了无尽怒火,这些怒火伴随激射而出的弓矢弩矢,尽数倾泻到西凉军的骑阵之中。
蒯氏弓弩,是蒯越的底气!
襄阳城下,它们挡住了势如破竹的孙坚军。
岘山竹林,它们击杀了百战百胜的孙破虏。
西峡谷道,它们覆灭了横行关中的杨定军。
上千箭矢掠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张济仰头看着密集的黑点,即便无数次浴血厮杀,也觉得头皮发麻。
箭雨没入骑阵,数十骑被命中要害,当即人仰马翻,栽倒在地,其后撞上绊倒者也不在少数,好在平原冲锋,站位松散。
“杀!”张济大喝,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冲入敌阵,砍翻他们。
蒯良有条不紊地指挥齐射,一轮接一轮,数百西凉军尚未出手,便已命丧半途。
然而西凉军的顽强和疯狂,远远超出蒯越预料,如此伤亡竟未让他们攻势受挫半分。
蒯越见西凉轻骑不停抄掠袭击,重骑则直冲前阵,心叹西凉铁骑肆虐关中无敌手,果真彪悍。
一场血腥厮杀,在所难免。
蒯越立即下令骑兵回击,进攻西凉轻骑。
伴随一连串的隆隆巨响,两军战阵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数根枪矛一齐贯入一匹匹战马前膛,巨大的冲击则掀翻了一群人,后来者则径直朝着人群冲撞践踏而去。
战刀铜锤肆意倾泻,枪矛流矢胡戳乱飞,血肉飞溅,一时间头破骨裂声,战马嘶唳声,惨痛叫声不绝于耳。
这不仅是兵甲武器的较量,也是勇气的较量,更是心理承受能力的较量。
然而终究是嗜杀成性的西凉军更适应这种场面,近身肉搏的沐血而战反令其更加疯狂。
蒯越见胜势无望,只能舍弃前阵,以骑兵截击断后,中军开始后撤。
中军一撤,蒯越前军顷刻间溃败,西凉军则高呼胜利,攻势愈发猛烈。
“随我追击,捉拿敌将!”张济再度下令。
胡车儿再度提醒,“将军,军师言当趁胜势回头取冠军城!”
“汝没见主将就在前面吗,擒了他,何愁粮草,快给咱追!”张济言罢,拍马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