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冷冷清清,往日的繁荣交易景象,好似忽然消失一般。
两千两百钱一斛的粟米,标价牌高高地插在堆出粮尖的斛中,却无人问津。
杜旭眉头紧锁,心中难安。
高遥问:“杜兄,今日如此冷清,该是极限了吧?”
“吾怎知晓?”
丁家老头嘴角抽抽,“那我等今日还买吗?”
“高氏已无余钱。”高遥直言道。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一人跑到杜旭跟前,气喘吁吁,等待数息平复之后,才急忙开口。
“家主,大事不好,诸葛府君告示全城……今日供给湖阳粮食五千……五千石……请百姓……切莫哄抢……”
“汝说甚!”杜旭一把揪起那人,眼中泛着血丝,露出不可思议,这几日他一直没有睡好。
“五千石?”
这时,官家粮贩走出,将那写着两千多钱的价格牌抽走,顺手又插上一根。
杜旭看一眼,短小精悍的三字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目。
七百钱!
高氏与丁氏家主怔怔地立在原地。
片刻功夫,他们看着主要粮贩将价格换成了统一的七百钱。
而坊市中一些零散的贩夫见到此举,便灰溜溜地带着粮食离开了。
路上还发牢骚:“早知道昨日就将家中存粮尽数卖出了!”
又过片刻,坊市忽然涌入大量平民百姓,开始抢购那些七百钱一斛的粮草。
坊市忽然恢复往日繁荣,然而这种繁荣却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家族的铺子前,空空如也。
杜旭沉默无言,上前将粮堆上的价牌取过,随后丢在地上。
好似它高高插在那里,是对他无情的嘲讽与奚落。
“杜兄,我等如何是好?”高遥问,“高氏已无钱周转了。”
丁家老头一言不发,正由他的儿子扶着,方才听到这消息,老头子身形一阵踉跄,差点当场栽倒。
杜旭虽是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喃喃道:“我等败矣!诸葛巡明明有足够的粮食,却营造此局,引诱我等参与其中,其谋深沉莫测,其心好生歹毒!”
“杜兄,那我等如何是好?”高遥第二遍问。
杜旭眼睛微闭,直觉一阵目眩。
这几日杜氏足足吃近两千斛的粮食,而且是以两千有余的均价,多年积累的家财,一朝耗尽,只余些许粮草。
讽刺的是,这两千钱之价,还是他亲自打上去的。
“杜兄?”已经梭哈的高遥再次问道。
杜旭嘴角一咧,冷笑一声,“哼哼,还能如何,愿赌服输,此局我等完败!”
这批高价购入的粮食,是砸手里了,虽然它们可以吃,但以后吃的每顿饭,恐怕都会记起。
这特么是两千多钱一斛的粮。
谁敢掉一粒米家法伺候。
县府之中,欢声笑语不断。
“先生粮战之局,实乃备生平仅见,实在钦佩!”
诸葛巡笑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嘴里说得轻巧,心中却是大爽。
这是诸葛巡来此世第一次与人商战,手中具备充分条件时,这场对抗的胜负实际上早已确定。
“敢问先生,若新野豪族屯粮居奇,借机牟利,可否以此举应对?”
诸葛巡笑笑,“那玄德还需有足够多的粮才行。”
刘备意识到问题所在,讪讪一笑,发现自己没这实力。
“玄德回时,记得拉两千石粮回去,或折算同等钱币亦可,此战巡获利颇丰,玄德千石粮食,便算作入股了,巡有言在先,事若成,便倍偿玄德!”
刘备心头一喜,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却是推辞道:“先生,备仅是尽绵薄之力,粮食还是免了吧。”
“玄德切莫与巡客套,既是并肩作战之僚友,自当见者有份!”
“大哥,先生有心,你便依了吧。”张飞在也旁劝说。
大哥你多穷自己没数么,还在死要面子。
没有人比张飞更懂刘备的穷。
刘备面色复杂,不似喜悦又不似为难,不伦不类的,最后犯出红来。
“先生厚意,备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诸葛巡朗笑一声,目光瞥向张靖与廖池。
“杜氏虽有桀骜,又有以势欺民之举,不过那是蒯氏在时,若巡强行定罪抄家,别说湖阳其余豪族不服,章陵七县众多豪族,恐怕都会不服。”
诸葛巡顿了顿,目光落在县令王济身上,似是提醒他,“今以商战之法对其略施惩戒,若日后在本府治下循规蹈矩,湖阳各族,未必不能重塑往日光辉,甚至更进一步。”
诸葛巡不是二极管,不会将一个大群体一棍子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