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逼迫之下,他将时任太子的嫡子推了出去,前太子在天门台安抚众人之时,在群情激愤之下,被人投掷而亡。
苏瓷说及此,笑了笑,“母亲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厉帝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储君。”
当年花蕊夫人联合文渊阁很快就将群情点燃,这一把火直接烧到了宫门口。厉帝性疑且懦弱,毫不意外地将当时尚能堪任一国之君的前太子害死在帝宫门前。厉帝子嗣并不充裕,皇后两子皆意外早夭,最后唯剩贵嫔这一子。
“母亲并非身弱而亡。”苏瓷看向阿宁的神色中带着她看不懂的凉薄笑意,纵然他的语气还是那般温和,“她是自己吞药而亡。为了不让大渊有可能查到她的身世底细,所以给自己配了慢性的毒药。”
苏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双眸依旧温润,声音却那么寒冷,“阿宁,她用命为我铺设的道路,我怎么能不走完。”
夜风正凉,阿宁静静地看着那一双如黑夜般深沉的眼,一时难以开口。阿宁伸手抓住苏瓷的袖口,轻轻地拽着,道:“你是想用那铁矿重燃边城战火,逼厉帝犯错。”
当年,因流民四窜,便给了各大氏族收买人马的机会。这是氏族专兵之乱的起始,也是皇帝心中的逆鳞。
被阿宁说中,苏瓷并不恼怒,他伸手轻轻抚了抚阿宁的头,浅笑道:“还是阿宁了解我。”
氏族专兵是厉帝乃是大渊皇室心中的一根难以拔出的刺,届时王室与氏族的直接冲突再难避免。苏瓷是想借氏族之力,毁了厉帝。
“但你已经是储君……”
“皇帝正值壮年,他不会这般轻易退位。”苏瓷缓声道,“况且,若是让他这般如意地做完一世帝王,母亲又何须那般辛苦经营。”
苏瓷语气轻松,仿佛与阿宁闲话家常一般,阿宁抓着他的手,紧紧地扣住,一字一句如诘问,道:“可边城的百姓何辜啊?”
苏瓷依旧用带笑的眼看着阿宁,良久,方才吐出那句令人骨血冻彻的话。
“这世上,没有无辜之人。”
返回安城的路上,阿宁一直在想苏瓷的话,当年敦帝思运军器的运输队伍从凉州出发,在众目睽睽之下浩浩荡荡穿越边界五城,彼时白家也查到此事,为求自身清白,而来边城求人出面作证,跪求三日,无一人出面,最后白家男女老少皆被斩首示众。事后得知,是上京帝宫去了侍官,向他们许诺,只要不参与此事,大渊便可承认他们的国民身份,许他们入城正常生活,然而直至敦帝驾崩,此话都未曾实现过。
正如苏瓷所说,这一局中,谁人无辜……
白家跌落圣坛,被钉在耻辱柱上再不得见天日。而大渊帝王享受着以白家血肉换来的尊荣,等着时间将这一段往事彻底尘封,边境众人依旧得不到认可,只能在边缘之地苟活于世。
阿宁是次日清晨返回的安城,苏瓷让庆同的车驾从陆路将人送了回去。似乎是看懂了阿宁眼中的担忧,苏瓷最后也只道“还不到时候”,暂时安了她的心。
阿宁低头看着手中的画卷,装它的布袋纹理粗糙,是被时岁磨损出来的痕迹。苏瓷并未将之留下,除了一开始看的那一眼之外,他甚至并未流露出什么留恋之感,只是吩咐阿宁将此画收好。
待阿宁返回家中已经是次日正午,她行至前庭,便见宴清安坐于正堂之上,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阿宁这才想起,世家看重子女名节,她这一夜未归,怕是在宴清安心中已然犯下大错。
宴清安神色肃穆,置于一旁的茶水已经凉掉了,显然她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一旁的阿喜努力向阿宁使眼色,阿宁观了一眼,低头向宴清安道:“母亲恕罪,昨日去的匆忙,未能及时告知家中。”
宴清安却并不发话,见此,阿宁知晓桑府的规矩,提了提裙摆就要跪下,却被宴清安拦了下来。
“阿宁,”宴清安道:“我知你在外诸事烦身,这些年一直奔忙,或许已经习惯了,但如今你是桑府的女儿,你要顾全自己以及家族的名声。”
宴清安的话已属严厉,即使是桑府被剥夺荫封之时,她也未与阿宁说过一次重话。阿宁看着宴清安略显单薄的身子,打直了背端坐着。自别开府门之后,宴清安一直操持着家中内外,对内安置人手,让桑子城和桑佑父子的生活能够继续如初,在外用自己的嫁妆和阿宁留下的银钱在安城添置产业,让家人的生活能够依旧维持着世家的体面。宴清安已经尽己所能为这个家付出,而阿宁却还要让她担心。
念及此,阿宁微微低下了头。
“你大伯母说你与明锦院的人有往来,你在外的生意我不会过问,但是传言明锦院与庆同商道关系不一般,庆同又有多少上京大族利益牵扯其中,你可曾想过,当我们不知你在外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也会担心?”
“母亲,我错了。”
见阿宁拉耸着脑袋,静静地站在那,身上的衣衫还是昨日的,整个人也还算利